第八十四回,册封,毒清,请辞(2 / 2)
“说起岳亭这孩子更叫人生气!你回头跟你哥哥说一说,这孩子再这么胡闹下去,早晚把整个周家都毁了!”周皇后生气的给了谨嫔一记白眼。
“是,是是,我一定叫人带话给哥哥,但是这给睿王下毒一事……陛下若是问责可怎么办呢?”谨嫔赶紧的替兄长和侄子开罪。现在的周家掌家人周成贞是庶出,跟谨嫔是一母同胞,而周皇后是嫡出,她的父亲和兄长当年为保皇上登基都丢了性命,若非如此,周家也绝不会败落到这种地步。
周皇后恨恨的皱起眉头,说道:“陛下最不喜欢的就是党争,肃王和睿王两边又各不相让。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咱们也只能往党争上做文章,只要你那哥哥不太蠢,就应该知道这事儿该往谁身上扯。再说了,除了襄南王或者平南王府之外,谁能有那个胆量去谋害睿王?那可是皇嗣,谋害不成就是诛九族的大罪!若非有切身利害,谁也不会傻到去干这种事儿。我周家谋害睿王有什么好处?本宫又没有嫡子!”
“姐姐说的是,我这就叫人带话出去。”谨嫔忙道。
周皇后则摆了摆手,说道:“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了,我自有安排。”
谨嫔顿时惊讶,周皇后有任何安排都是通过她去做的,她的手中有三条密线跟外面联系,尤其是牵涉到自己一母同胞的兄长周成贞的事情,周皇后更没有理由假手过他人,这次是怎么了?
“你不用奇怪,本宫身为这后宫之首,也不是白叫人欺负的。周成贞虽然不成器,但到底是我周家现在的掌家人,他若是有事,本宫也脱不得干系。咱们是一条藤上的蚂蚱,整个周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早就拆不开啦!”周皇后无奈的叹道。
“姐姐说的是,我们都是仰仗着姐姐才有今日。”谨嫔忙朝着周皇后深深一福,“如今我们不能为姐姐助力,深感惭愧,但凡姐姐有什么吩咐,妹妹我必当全力以赴为姐姐分忧。”
“如今且没什么事情让你做,你只管给本宫盯紧了贤妃也就罢了。”周皇后懒懒的靠在凤榻上,全没有刚才跟众嫔妃周旋时候的精神。
“是,妹妹明白。”谨嫔忙答应着,“姐姐今日劳累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妹妹告退。”
“你去吧。”周皇后轻轻地摆了摆手。
谨嫔福了一福,后退几步转身往外走。
“你先等一下。”周皇后忽然抬起头来。
谨嫔忙回转了身走回来,欠身道:“姐姐还有何吩咐?”
“本宫好像听说那睿王所中的毒是被容昭给解了?这事儿究竟是不是真的,你叫人细细的去打听打听。若是真的,那这个容昭可是不能小觑了。”
“这事儿我倒是听人说起过,是那容昭身边有一个江湖上收来的侍妾,好像这个女子是什么炼毒世家的女儿,因为家里被江湖上的仇人给灭门了,一个小姑娘家孤苦无依才投靠了容昭。”
“被人灭门的江湖世家之女怎么会找上容昭?这事儿有待细查。再说,她一个行走江湖之人怎么肯轻易地向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担的纨绔公子哥儿低头?甘心做他的侍妾?”
“这些细节之事就不太清楚了,姐姐放心,我会叫人立刻去查。”
周皇后缓缓地点头,说道:“嗯,关于这个容昭的事情,事无巨细,查明白了都一一向本宫回说。”
“是。”谨嫔忙答应着。
“行了,没什么事儿了,你去吧。这几日你就不要总去陛下跟前晃悠了,那悦妃是新贵,你也避着点她的锋芒。”周皇后又叮嘱道。
“姐姐放心,这个我明白的。”谨嫔欠身答应着,看皇后再无什么吩咐了才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却说德妃和容悦一起从皇后的凤阳宫出来之后,德妃住了脚步对容悦说道:“今儿是妹妹的好日子,本宫的贺礼已经叫人送去凝翠宫了。想必妹妹已经累了,今儿咱们就不说闲话了,改日妹妹闲了只管来关雎宫喝茶。”
容悦今日没见到容昭,心里觉得万分遗憾,但在驿馆的时候萧正时已经跟她说了,那日容昭不在睿王又中毒,所以这次容昭是不敢轻易地离开听雪斋了,这次册封礼上没有胞弟观礼虽说遗憾,但以后在宫里的日子有德妃娘娘照应,也算是一种补偿。之前容悦也听容昭说起过德妃,那是赞不绝口,今日一见,容悦心底里也挺喜欢这个淡泊宁静的女子,遂忙欠了欠身说道:“多谢姐姐厚爱,改日闲了一定上门叨扰。”
“欢迎之至。”德妃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轿已经到了,便微笑道:“我先回了,妹妹也回吧,今儿风大,别在这里久站了。”
“姐姐慢走。”容悦看着德妃上了肩轿离去,才收了脸上的微笑,对绿云说道:“咱们也回吧。”
凝翠宫就在凤阳宫后面,直线距离很近,但走过去却有点绕,需经过贤妃的菁华宫门口。
然而贤妃今天也挺忙,没心思跟容悦斗气。容悦回到凝翠宫,来不及细看这里的布置摆设以及各宫娘娘们送来的贺礼,只吩咐绿云:“先去弄点吃的来,我这肚子里唱了半天空城计了。”
旁边的陈存孝忙应道:“陛下刚叫人送了珍珠汤和四样小点心过来,奴才叫人放在暖炉上捂着呢。”说着,便亲自去熏笼上取了食盒来递给绿云。
容悦知道此时的陈存孝跟当初在西凉城的时候以及来京的路上不同,经过这么多事情,尤其是行宫碧梧书斋的那场大火之后,这老太监已经一门心思服侍自己,效忠自己了,由此,她也更加想念容昭,看着金碧辉煌的宫殿里除了几个一路追随的奴仆之外再无一个亲人,这宫门之中想想见容昭已经没那么容易了,一时感慨,把吃了一半的点心放回去再没了胃口。
“娘娘,这个不合胃口?要不您再试试这红豆酥。”
容悦摇摇头,看着雕花窗棂问:“你说,昭儿现在在干什么呢?”
“娘娘是不放心世子爷吧?萧大人不是说了嘛,世子爷现在住在萧府,萧大人可是一言九鼎的人哪,世子爷拜在萧大人门下做他的学生,萧大人肯定会照顾好他的,娘娘放心就是了。”
“昭儿天生顽劣,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儿,萧大人学富五车博古通今,怎么可能会瞧得上他?”容悦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对萧正时为何会把容昭接入萧府,她心知肚明。什么学生,什么让武将之子进国子监读圣贤书只不过都是借口罢了,若不是睿王身体里的毒只有容昭能解,萧正时巴不得跟容家划清界限呢。
“娘娘别多想了,还是去沐浴更衣吧。一会儿陛下该来了。”陈存孝低声劝道。
容悦这才回神,看看眼前小桌上的精致点心,眼前又闪过盛穹那张消瘦苍白的脸,最终也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起身吩咐绿云:“走吧,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且先去去沐浴更衣。”
而此时此刻,被容悦几次三番念叨的容昭也正坐在赵沐的床前看着鎏金铜炉里红红的炭火默默地想心事。今天一整天他都守在赵沐身边,不仅看着他吃药,还看着他吃饭喝水。就差看着赵沐去解手尿尿了。
不过赵沐今天的精神很好,自从早晨一睁开眼睛看见容昭守在自己的床前那一刻起,他的眼睛里一直含着笑意,连容昭对他冷嘲热讽说尽了风凉话都不生气。脾气好的要命,到后来梅若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还私下里劝容昭不要再看王爷不顺眼了,王爷看上去挺可怜。
至晚饭时,容昭想着这个时候容悦肯定是陪在皇上身边了,那么好的姑娘就要被一个糟老头子给毁了,越发心神不定,坐都坐不住。赵沐一直关注着他的表情,又怎会猜不到他心中所想,于是劝道:“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运,有些事情是躲不开也逃不掉的。”
容昭正窝着一肚子火没出发呢,听见赵沐说这话,而且那个毁了他姐姐一生幸福的人又是赵沐他爹,于是干脆一杆机关枪朝着他突突开火:“是啊,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运,有些人生下来就是祸害苍生的,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扔一个,有的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爱得人,天涯海角望断相思,到死也不能见一面。这些道理还用你讲?本公子什么不懂?什么不知道?什么没见过?!你一个病秧子不好好的躺在床上养你的身子,操这么多闲心干嘛?有用吗?有意义吗?”
赵沐原是好心开解,却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捅了马蜂窝,然而眼前这个家伙打又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看着他这般撒泼撒野赵沐只觉得隐隐的心疼,却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倒是旁边服侍的梅若见状赶紧的上前来先朝着赵沐赔不是,并替容昭解释道:“王爷恕罪,我家公子心情不怎么好,并不是有意朝着您发脾气,这不是……凑巧了嘛。再说,我们公子这也是没把王爷您当外人的意思,他平日里也只朝着自己人才这般任性,您可别生气。”
赵沐微微的笑了笑,说道:“没事。只要他有事别憋在心里就好。”
容昭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是有些过分了,这一股无明业火发的不着边际,赵沐是赵沐,他爹是他爹,这父子俩还是不能一概而论的。再说,他爹是皇上,即便赵沐是他的亲儿子也不敢忤逆皇上。更何况父亲纳妾的事情原本当儿子的也管不着……
“哎呀,是我不好,王爷别多心。”容昭胡乱敷衍了两句,起身便往外走。
“公子?公子!”梅若看容昭出门去,忙拿了他的斗篷追上去,劝道:“公子,外边起风了!”
赵沐靠在榻上听着外边梅若闻言软玉的劝说,从心底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拿这个任性的家伙怎么办才好。
第二天,宫里有赏赐送到萧尚书府上,指名说是给容世子的。
萧正时便叫人请了容昭到前面来叩谢皇恩并领了赏赐,因送赏赐出来的是陈存孝,萧正时便有意的避让开来,把小花厅留给容昭和陈存孝二人,方便他们说话。
容昭从陈存孝那里知道昨晚皇上留宿凝翠宫对悦妃娘娘宠爱有加,不但赏赐了悦妃娘娘许多珠宝,还单独预备了一份厚赏送到萧府中来给自己,这一份恩宠便叫后宫众人红了眼。
听了这话,容昭更加忧心,蹙眉道:“姐姐是个直爽的性子,遇到事情容易冲动。公公在宫里当差多年最是老道稳重,以后姐姐身边的事情还有劳公公多费心提点,若有什么事情难以应付,公公一定要想办法传信出来,容某必有重谢。”
陈存孝忙拱手应道:“世子爷放心,老奴的身家性命已然跟悦妃娘娘绑在一起,老奴就算是为了自己,也必须竭尽全力服侍娘娘,为娘娘奔走效劳。重谢可不敢当,老奴是真心敬重娘娘和世子爷的为人。”
“好,有公公这句话,容某就放心了。”容昭说着,把面前的珠宝匣子径自推到陈存孝手边,大方的说道:“这些东西我也用不着,公公拿去吧。”
“罪过罪过!这可都是万岁爷赏的好东西,只一件便是价值连城,这一匣子给了奴才,奴才怕是没福消受。”陈存孝连忙摆手。
容昭佯怒道:“公公跟我还需如此见外?莫不是刚才那一番言语都是场面话。”
陈存孝自然知道容昭虽然不小气,可也不是傻子。这一匣子东西都给自己那只不过是场面话,而且就算他真心的都给自己,自己也不敢要啊!于是忙笑道:“这可真不是,公子若是不放心,那我拿一样好了!这些东西给老奴,老奴晚上该睡不着觉了。”
“那你随便挑吧。”容昭笑道。
陈存孝果然打开匣子,从一堆珠宝里面挑了一串南红手串托在掌心里,起身笑道:“不满世子爷说,奴才想这一串南红想了很久了,今儿托您的福,终于有机会把玩儿一下了。老奴在这里谢公子厚爱了!”
“公公何必如此客气,以后但凡是我的东西,你若喜欢只管拿去玩儿。”容昭眉眼弯弯的看着陈存孝手里的那串拇指大小的玛瑙,笑道,“你跟我不客气,我才放心呢!”
“世子爷这话,老奴可就当真了。”陈存孝一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必须当真哪!”容昭也朗声笑起来。
当下,没什么话可闲聊,陈存孝也不敢多耽误工夫,便告辞了容昭回宫去了。容昭站在门口看着这老太监带着护卫上马离去,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地隐了去。
“公子!”盛穹不知从什么地方闪身出来,站在了容昭的身后。
“有事?”容昭转头打量了一下盛穹,平静的问。
“……没事。”盛穹抿了抿唇,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没事就别在这儿站着了,该干嘛干嘛去。”容昭说完,便急匆匆的转身往听雪斋走去。
盛穹站在原地看着容昭的背影,攥在袖子里的拳头缓缓地松开,挫败的叹了口气也走了。
赵沐身体里最后一道毒被容昭分五次化解干净一共用了十二天的时间。在这十二天内,容昭不但解了这名曰“黑寡妇”的毒,还把赵沐的身体调理到他自己可以下床走动。
萧正时看着站在屋子里缓缓迈步并不用谁搀扶的赵沐,再想想前阵子赵沐死了好几个死,一时激动的老泪纵横。连声叹道:“真是老天爷保佑!佛祖保佑哇!”
“老天爷和佛祖那么忙,哪有理会这等小事儿?”容昭看着赵沐消瘦的身影,唇角微微上扬,明亮的眸子里闪过几分得意之色。
“是是是!这回多亏了容世子。”萧正时的夫人王氏从旁赞道,“容世子真是妙手回春哪!想不到小小年纪竟有这等本事!”
“夫人过奖了。”容昭唇角的笑意抹去,绷起正经神色朝着萧夫人抱拳拱手,“容昭可不敢当‘妙手回春’这个词,这解毒之法仰仗的是我家紫姬存在脑袋里的毒谱,我不过是借力使力罢了。”
“这话你能这么说,我们可不能。”萧夫人眉开眼笑的对萧正时说道,“老爷,这回可真是多亏了容世子了,为了表示感谢,妾身想在家里举办一次宴会,请各府的公子和姑娘们来坐坐,让容公子认识认识,可好?”
萧正时听了这话,迟疑的看了一眼缓缓回榻上去的赵沐,说道:“太着急了吧?这事儿总要等子霖大好了再办才好。”
“哎呀,王爷身体尚未复原是不假,可这病根儿去了,身体养好也不过是个把月的事儿。可这过了二月初二国子监的讲堂就要开讲了,容世子就得从府中搬出去住到国子监去,等到了国子监,就要跟那些世家公子们一起吃一起睡,若是不提前认识认识,他们之间不熟悉,世子过去也是别扭呀!”萧夫人说着,又问容昭,“容世子你说是不是?”
容昭一听这话有点傻眼,眨着眼睛问萧正时:“去国子监读书,要住在那里吗?”
萧正时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不乐意,因绷起连来说道:“世子应该趁着年轻多读读圣贤书,不要虚度了光阴,等老了再后悔。国子监里的老师们都是既有学问的,但凡读书之人都巴不得日夜跟他们住在一起,好听他们早读晚讲,多多切磋学习呢。”
容昭心想早读晚讲倒也没什么,只是吃在一起睡在一起可不行,平日里倒也罢了,这万一哪一天葵水来了,岂不是漏了天大的馅儿?怕不得把那些酸腐先生们给吓死呢!
“舅父。”赵沐靠在榻上,虚弱的开了口,“这两日我还是觉得头重脚轻没有精神,只怕这调养也不是一日两日能够养得好的。再者,那下毒之人虽然已经抓住,但幕后主使依然没审问出来,谁也不能确定那些人还会不会对我下手,所以容昭进国子监读书的事儿,是不是再缓一缓?”
萧正时听了这话一时没言语,捻着胡须陷入沉思之中。武将子弟进国子监读书的提议是他亲口向皇上说的,皇上也明文下旨颁布了,这么大的动静都是为了容昭,可到头来别家的子弟都去读书了,为有容昭不去,这让萧尚书的老脸怎么下的来?
“父亲,儿子也觉得王爷的话说的有道理。容世子进国子监读书乃是长久之计,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以儿子的意思,王爷还要在这听雪斋住着,容世子也在这里住些日子,等王爷身子大好回王府,容世子再去国子监读书也不迟。”萧珩从旁说道。
萧正时沉吟道:“那容世子的意思呢?”
容昭这一刻只想立刻从萧府搬出去自由快活,因拱手说道:“萧大人和萧夫人的厚爱,容昭实不敢当。如今王爷身体里的毒已经清除干净,接下来也只需要用心调养,这调养之道容昭并不精通,所以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容昭自来京城就一直忙着王爷的事情,着实有一些私事还没来得及料理。因此想先跟萧大人和王爷告个假,容我先去处理一些私事,若王爷和萧大人有什么急事需要容昭去办,尽管去城西叶慎之也就是我的堂舅家里去找我,王爷和萧大人觉得这样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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