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算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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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道导洪,这场旷日持久的洪灾终于在官民联合治理之下缓缓退了汹汹的气势。

丹江水面肥涨,滚滚向东。

一叶竹排飘荡在水面之上,上立着丰神俊秀的红衣公子,手撑竹篙。岸上桥上拥簇着人,个个都伸长脖子看向竹排。

一袭红衣灼灼如火,公子回过身来,眉眼带着明朗的笑,风采过人。猛地,他撑篙跃起,以竹篙为棍,滚棍狠狠劈开万丈波涛,声音如同雷响,震天动地,直震得竹排在水中来回荡漾。

水花与他同时落入竹排中,来回荡了几下才将竹排稳住。

先声夺人!

溅起的水花淋了他一身,可他脸上笑意更盛,岸上一片叫好喝彩的掌声和欢呼声。

他撑篙迂回到岸边,上来几个含羞的女子将手帕递给他,他浪着笑接过,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水。

之后,无数的竹排从桥下游过,竹篙拍水的声音此起彼伏,岸上的欢呼声越来越响。

此举为“打鬼龙”。青州在水害之后就有这样的风俗,第一个下水打鬼龙王的人会背负上龙王的威怒,若是第一棍打得精彩绝伦,叫鬼龙王见了也怕,就算是鬼龙威怒也不足为惧。因此,甚少有人敢第一个下水,前几次打鬼龙王,都是十人一同下水,共同打水,以此来威慑鬼龙王。

今天当主事的祭礼再度问起有哪位侠士敢打第一棍的时候,何湛在攒动的人头中举起手,一边跳着一边挤出人群,亮着一双眼问:“在下不是青州人士,可有资格去打鬼龙?”

祭礼见他是外籍人士,可能是不懂打鬼龙的忌讳,故将此风俗的来龙去脉一并告知,听完何湛使劲点着头,生怕这第一棍叫别人抢了去,接过竹篙就说:“行,瞧我的!”

这一棍打得水花高起几丈,颇有劈涛斩浪的架势,打得既好看又精彩。

何湛将竹篙交了回去,岸上的人都为他鼓掌。

何湛半谦不谦地笑着,拱手一一回敬。

“三叔!”

人声鼎沸。嘈杂中传来唤声,何湛蹦得高高地循声望去,果然从不远处瞧见宁右。他挥舞着手,殷红的袖袍就像夜中的萤火虫,任谁都能一眼瞧见他。

宁右身侧的侍卫将人群拨开,何湛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赶紧走到宁右身侧。宁右捉住何湛的手,语气中有些斥责:“你跑哪儿去了?!”

何湛高兴着呢,心中的不悦被刚才的喜悦掩去,得意道:“刚刚看见叔打水了没有?小崽子,以后学着点!”

“你身上还有伤...”

何湛的脖子上还能看见未散的淤青,宁右暗自握了握手,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会下这么重的手。

“已经没事了。”何湛翻开袖口叫他瞧胳膊上的鞭痕,“看,好多了吧?”他看见宁右身边的侍卫,无奈地说:“不必派那么多人保护我,他们一来,别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等你病好,我就不让他们跟着你了。”宁右允诺道。

何湛点点头:“上次偷袭我们的土匪抓到了吗?”

“...没,还在查。”

何湛敲了敲脑袋:“我是一点都不记得了,帮不上什么忙。”他与宁右下桥去,揽住他的脖子,像挟小孩子一样挟住宁右,哈哈笑道:“不过我侄子这么厉害,一定要给我报仇。这群王八蛋,居然敢打我头!这好在没打脸,要是打着,京城那么多仰慕我的女子可要哭坏了。”

“...”

“哎?我以前招女人喜欢吗?”

“...三叔,你...你先放开我。”

何湛嘻嘻地放开宁右,虎摸了一把他的脑袋:“得,小祖宗连碰都不能碰了。”何湛眼睛又不知道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嗖嗖嗖地就往人群里扎,回头还跟宁右报告一声:“我去去就回来啊!你去给我买点吃的。”

宁右看着何湛雀跃的身影没入人群当中,心中已经没有了担忧和不安。

现在的何湛说他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一切就好像回到了起点。何湛只能记得些许少年的事,忘记的都全是忠国公府落败之后的事。那一定是很痛苦的经历,才叫他这样忘得一干二净。

宁右无意中发现何湛和宁晋还有那样的关系,那晚在东宫偏殿,何湛被按在桌子上,眼中半含着泪意,口中唤着宁晋的字,嘴里说得全是情话,那种宁右奢望都不敢奢望的话。

如此一个人,转头便说他的意中人是宁左,宁右当时的确被这番话吓到,后来想了很久,一颗灼热的心渐渐冷下来。

他才不信何湛。

这个人不知何时学会了满嘴谎言,将心机和算计全都藏在最深处,跟谁都装作一副亲近的样子,却时时刻刻谋划着如何在背后捅你一刀。

宁右不信,却又想信。他自己都为何湛编好无数理由来辩解,辩解他与宁晋绝非情人,只要何湛肯解释,他就一定会相信,可是何湛没有。

何湛尽心尽力地骗他,费尽心机地哄着他去四处游玩,宁右一开始还觉得开心,可后来就发现何湛真正的目的。他按兵不动,坐看何湛如何带着宁左逃离升天,他想让何湛知道,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在逃离他的手掌心。

如此多好。

忘记一切多好。

如此,何湛还不知道他的心意,何湛还不会因此疏远他。他有大把的时间让何湛喜欢他,总有一天,宁晋曾经得到的,他也会得到。

大夫每日来为何湛诊治。何湛出一身汗,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被宁右推来见大夫。宁右担心黑袍人所说的“三分毒”,将青州最好的大夫为其调理。

大夫号了一会子脉,点头说:“身子也没什么大事。你说你常会忘事?现在还能记清事吗?”

何湛答:“不大能。有时候连昨天的事都会忘,一切关于以前的记忆也开始消失了...”

“小人无能,看不出三爷究竟是什么怪病,也许是癔症...这样,我开几副药,您先喝着,看看管用不管用吧?”

宁右拦住他的话:“身子没事就好。你敢拿我三叔试药?!”

“小人不敢...您的意思是?”

何湛也知道宁右担心,拍了拍他的手说:“治不了就治不了吧,反正也不影响什么。我还能认人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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