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别想赖账(2 / 2)
沈醉疏目瞪口呆地看着名门淑女瞬间变成打着算盘的商户女。
秦绾已经直接开门出去,然而,开门的一瞬间,迎面就飞来一件巨大的“暗器”。
“小心!”沈醉疏上前一步,掌力轻轻一拨,那飞人就转了方向,直接从二楼掉了下去。
“呯!”
“……”秦绾黑线,停顿了一会儿,转身,一把揪住他胸口的衣襟,吼道,“沈醉疏!你给本小姐赔钱!”
“啊……”沈醉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实在是……江湖中人,在酒楼客栈这种地方打个架什么的太平常不过了,打坏了东西,事后自然也会赔偿店家损失,可一动手就被抓着要他赔钱的……还真是第一次。
何况,还是个姑娘家。
说话间,一个打红了眼的王府侍卫直接朝他们冲了过来,大约是沈醉疏那一扔引起的后果。
只是,秦绾拽着沈醉疏堵在雅间门口,反而把朔夜和荆蓝挡在了后面,朔夜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小姐小心!”
沈醉疏下意识地抬起长箫一挡,然后很顺脚地把他也踹下了楼。
“啊!”楼下传来一声惊呼,这个倒霉蛋大约是直接砸到了某桌酒菜上,瓷碟碎裂声响成一片。
“沈、醉、疏!”秦绾怒道。
“抱歉,手滑了一下。”沈醉疏赶紧举起双手,表示自己不会再动手。
然而,或许是因为他出手太彪悍,几个侍卫同时冲了过来。
秦绾扶额……就这家伙居然还好意思说见到自己没好事?明明见到他才是没好事!这么多人打架,造成的损失还抵不上他一个人造成的份。果然是平时拆酒楼拆客栈拆成习惯了吧?
当然,这么一闹,醉白楼的客人早就走了个精光,生怕被牵连进无妄之灾里去。
“哟,原来是沈兄在这里啊。”一个人揍完了剩下所有王府侍卫的青年笑眯眯地走过来,又看看秦绾,调笑道,“怎么,又换姑娘了?其实邵姑娘对你真是够痴情的了,你就知足吧。”
“朔夜。”秦绾叫了一声。
“小姐。”朔夜走过来,看着那青年的眼神很不善。
“揍。”秦绾吐出一个字。
朔夜扬眉,青冥剑出鞘就刺。他是侍卫,从习武开始就是官府中人,可没有偷袭的概念。
“你干嘛?”青年险险地避开致命一剑,下一刻,脸上就挨了一下重击,顿时一阵头晕眼花。
其实他武功不弱,要是真打,朔夜就算能赢也要费一番功夫,实在是……他根本没想到沈醉疏带着的姑娘会一言不发直接叫人揍他,而且那侍卫傻愣愣的出手就是要命的杀招!
该不会是哪儿来的邪派妖女吧?
“你不阻止?”秦绾很稀奇地看了身边的人一眼。
那青年是没有防备,但沈醉疏显然会想到有这一幕,应该是来得及动手拦住朔夜的。
“梁上飞燕龚岚,不是坏人,就是那张嘴实在有点犯贱,该揍!”沈醉疏道。
“沈兄,我们好歹朋友一场。”龚岚苦笑。好好一张英俊的脸蛋上多了一个黑眼圈,看起来有几分搞笑。
“谁是你朋友。”沈醉疏白了他一眼,看看秦绾的脸色,又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这些家伙在酒楼横冲直撞的,惊扰客人,还把掌柜都推倒了,我教训教训他们而已。”龚岚满不在乎道。
“龚大侠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秦绾笑道。
“当然!”龚岚被美人称赞了,一抬下巴,骄傲道,“这是我辈中人该做的。”
“很好。”秦绾笑靥如花。
沈醉疏抹了把汗,脚步轻挪,直接就往后退。
“你跑什么?”秦绾一把把他揪回来。
“沈兄,这回这个……是不是太泼辣了?”龚岚目瞪口呆道。
“掌柜,没事吧?”秦绾转头道。
“没事没事,小姐吩咐。”掌柜的赶紧跑过来。
“算账!”秦绾喝道,“打坏的东西,账单算清楚了!这两个都不是本地人,不清账不许走,否则报官!还有地上这些,全部送去衙门,再派个人去礼郡王府说一声,医药费不要管本小姐要,让他找正主,但打坏我醉白楼的东西,一分不少都赶紧赔了!”
“是。”掌柜的擦了把汗,不过他算是很了解秦绾的作风了,早就默默算好了账,当下道,“小姐,砸坏的桌椅餐具酒菜,还有楼下客人的压惊费,各种账目加起来,这位龚公子要赔偿四百一十六两三钱银子,这位沈公子要赔偿一百零二两银子。”
“什么?”龚岚张大了嘴半天合不上。
“什么什么?”秦绾瞪着他,“这是我的酒楼,你龚大侠砸了我的店,还得我自认倒霉?”
“不是。”龚岚头大如斗,在酒楼打坏东西赔偿他并不是第一次,都是走的时候直接扔给掌柜一点银子就是了,谁知道有一天会被人拿着账单算账?何况……
“四百多两?姑娘你打劫吗?”龚岚道。
“龚大侠看来是对京城的物价不太了解啊?”秦绾冷笑道,“你知道这桌椅是什么木料吗?你知道我醉白楼的桃花酿十两银子一壶吗?有些客人被你吓的没结账就走了我找谁要钱?还有你弄坏了扶栏楼梯,我要不要停业修缮的?这些损失,难道不是你负责吗!”
自古侠以武犯禁,难怪朝廷和大部分的老百姓都不喜欢那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人。你说你拔刀相助完了,自己留个侠名传说,被相助的人惹一堆麻烦焦头烂额还得谢谢你,这是什么世道啊。
“这个……”龚岚支吾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秦绾的话很有道理,可是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沈兄……”他又去看沈醉疏,不觉抽了抽嘴角,用眼神示意:这是你相好的姑娘吧?
沈醉疏偏着头去看柱子,仿佛那柱子上有雕花一般,完全就没听他说话。
“怎么,堂堂的‘大侠’,砸了我们小百姓的店,居然想赖账?”秦绾微笑着看他。
“我……”龚岚无言以对。
“还有你。”秦绾转头道,“一百零二两,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本小姐吃点亏,给你抹掉零头,赔一百两!”
“沈兄也要赔?”龚岚奇道。
“本小姐什么时候说过他不用陪?”秦绾奇道。
“……”龚岚泪奔。
“我没钱。”沈醉疏抬头看天,一副很光棍的表情。
秦绾反倒被噎了一下。
“我也没钱。”龚岚立即接道。
倒也不是真想赖账,只是他们这些大侠,银子素来是来得快,花的也快的,除非是有世家的那些公子,不然谁没事揣几百两银子在身上?
“你可以留在醉白楼洗盘子,或者跑堂,什么时候你的工钱够还清债务了什么时候滚蛋。”秦绾道。
“啊?”龚岚的下巴掉了一地。
“或者,我报官,有人砸店不赔?”秦绾问道。
“你还是报官吧……”龚岚翻了个白眼。
“好啊。”秦绾盈盈一笑,走上前去,突然出手如电,在他肩上一拍——
“你干了什么?”龚岚惊骇道。
“封了你的内力,免得咆哮公堂,惊坏了朝廷命官。”秦绾板起了脸。更何况,既然龚岚的外号叫什么“梁上飞燕”,显然是擅于轻功的,若是他不要脸地直接跑了,自己找谁去!
“不用这么狠吧?”龚岚哭丧着脸道。他确实是觉得,官府也比眼前的女子好对付,但没想到人家还有这一手啊。
不过,这姑娘出手太快了,就算有防备,也很有可能会闪不过,今天手痒果然打出问题来了。
“掌柜的,叫人送官去。”秦绾道。
“是,小姐。”掌柜笑眯眯地应着,反正也没客人了,干脆把伙计全叫了出来帮忙,不止是龚岚,下面还躺着一群礼郡王府的侍卫要送官呢,其中好像还有个礼郡王的小舅子在。
沈醉疏抬头看天花板,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么,万一秦绾嫌一个不够,想把他也送官,那他是反抗呢?还是不反抗呢?
“唉唉,别拿绳子了,我自己去还不行么?”龚岚垂头丧气地走了,不过脑子里还在转什么主意就不知道了。
“至于你……”秦绾上上下下打量着沈醉疏,像是评估哪块肉比较值钱似的。
“我没钱,也不会洗盘子,只要你不怕我把你家的盘子都砸了。”沈醉疏急忙举手道,“要不然,我帮你做点别的事?”
“别的事?”秦绾没好气道,“朔夜比你能干多了,又忠心,我要你干嘛?”
“……”被嫌弃了的沈大侠很想蹲墙角种蘑菇去。
“说起来,一掷千金,风流不羁的沈大侠,什么时候穷得连一百两银子都没有了?”秦绾又好奇道。
要说沈醉疏这个人,在某种方面来说也算是个传奇了,明明不事生产,也孤家寡人一个,可从未见他缺过银两。因此江湖上一直有传说他是某个富可敌国的世家的继承人,只是他从未承认,也从未提起过自己银钱的来路。
“我来的路上,正好遇见襄河水灾的难民,就把身上的银子都买了米粮了。”沈醉疏无奈道。
“襄河水灾?”秦绾脸色一变。
“是啊,襄河这几年的水患都不大,所以堤坝也有些年久失修了,这次水势来势汹汹,一下就冲毁了大堤,襄河下游靠近云州的几个州县都成一片汪洋了。”沈醉疏的脸色有些沉重。
随着他的述说,秦绾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我经过的那时候,哀鸿遍野啊,也不知道朝廷的赈灾粮食什么时候能运到……”沈醉疏说着,突然注意到她的神情,赶忙住了口,“我吓到你了?”
“没有什么赈灾粮食。”秦绾摇头道。
“你说什么?”沈醉疏一怔。
“到今天为止,朝廷根本就没接到地方官有襄河水灾的折子,怎么会派粮救灾?”秦绾道。
“怎么可能?”沈醉疏睁大了眼睛,惊道,“那都是七八日前的消息了,就算爬,也该爬到京城了!”
“事实上,我们确实不知道。”秦绾道。
云州那边,李暄的人手也不多,何况,洪灾那么大的事,地方官自然会快马上报,速度不会比他们慢多少,所以,估计眼线也没特地当回事报上来。毕竟,这种事,就算李暄早知道一两天的也没多大意义,徒惹皇帝忌讳而已。
可谁知道,地方官根本就没有上报?
这么大的事,隐瞒一天,造成的死伤不可计数,那些官员……该杀!
“那怎么办?”沈醉疏的脸色也变了,显然也知道了其中轻重。
“你跟我来。”秦绾沉声道。
“好。”沈醉疏立即道。
“朔夜,去看看王爷在不在府里,若是不在,请他立刻回来。”秦绾又道。
“是。”朔夜答应一声,飞速离去。
“走。”秦绾当先下楼。
“小姐,不是去王府吗?”荆蓝讶然道。
“大灾过后必有瘟疫,先去找苏青崖。”秦绾道。
“苏神医在京城?”沈醉疏惊讶道。
“嗯,被本小姐金屋藏娇了。”秦绾随口道。
“……”沈醉疏抽了抽嘴角,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他第一次有些痛恨自己这个路痴的毛病,若是早一点到京城,若是早一点把消息带过来,是不是就会少死一点人?
“别为难自己了,你要是不路痴,恐怕未必会到京城来,或许会死更多人。”秦绾看出了他的心思。
“这也算安慰?”沈醉疏苦笑。
不过,心情却是好了不少。
确实,若非迷路,一般他都会避开各国的京城和军事重镇这些地方的,比较容易惹麻烦,就像倒霉的龚岚一样。
谁也没想过,千万条人命,居然会在他一句话上面。
沉默中,几人先到了苏宅,把苏青崖从药房里揪了出来。
被打扰的人很不悦,不过听完秦绾的话,还是一言不发地换下了身上满是药渍的衣服,跟着出门,看得沈醉疏啧啧称奇。
最是桀骜不驯的神医,什么时候居然这么好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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