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师侄,拿去买糖吃吧(2 / 2)
“是啊。”南宫廉笑眯眯地点头,摘下腰间的葫芦灌了两口,显然是把秦绾的话当耳边风,又道,“师妹来得倒是快,看来是昨天就到了吧。”
“师弟,你也太胡闹了。”庄别离一声冷哼道,“按照你说的那小丫头的水准,连武宗三代弟子都不如,岂会是几位师叔教出来弟子?”
南宫廉一耸肩,不想反驳。
虽然他也觉得秦绾的内力差了点,但他总有种感觉,这个小姑娘绝不是三四代弟子,至少她能走上无名阁就已经证明了她的不凡。
“小丫头,你师父是哪一个?教出来如此不知礼仪的弟子,见了长辈也不知道行礼。”庄别离不屑地看着秦绾,“还是说,你从哪里偷学来的武宗心法?本座要找你师父好好说道说道!”
“长辈啊……”秦绾微笑,毫不动怒,但南宫廉就是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想打个圆场。
“家师姓墨,名讳上临下渊,不过他闭关了,庄先生要是想找他说道说道我的教养问题,请初七的时候再来吧。”秦绾笑吟吟地回答,随后又转头看南宫廉,“还有,我、不、是、师、妹!”
“墨临渊?谁?”庄别离怔了怔,很陌生的名字,至少他知道的三十六宗没有一个宗主叫这个名字,不过,好像又有点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似的……
“噗——”身边的南宫廉直接一口酒喷了出来,指着她道,“你你你说你是师祖的弟子?”
庄别离闻言,一下子反应过来。
他当然听过这个名字,无名阁主墨临渊,七十年前的天下第一高手,直到他继承无名阁,忽然就回山闭门,再没有出世,现在的江湖,记得这个名字的人也应该不多了。
“这是谁教出来的弟子如此不知礼仪,见了长辈也不知道行礼?”秦绾看着庄别离道。
庄别离顿时脸色扭曲得不成样子。
三十六宗门之间虽然号称同门,但毕竟没有直接关系,弟子们见面也是按着宗门关系远近,再看年纪称呼的。就像秦绾要冉秋心和虞清秋喊她师叔师祖什么的,那两人坚持拒绝,也没人能说不对,当然,秦绾见天机老人,执晚辈礼是表示尊敬,执平辈礼表示自信,而要端着长辈的架子……也同样没人能说她不对,顶多背后说一句年少轻狂。
但是,庄别离和南宫廉不一样。
墨临渊是武宗上上任宗主,亲传弟子是上任宗主,他接任无名阁,退下了武宗宗主的位置,可不代表连师徒关系都从此一刀两断了。所以,他依然是庄别离和南宫廉的师祖,这是实打实的辈分,秦绾既然是墨临渊的弟子,自然就是他们师父的小师妹。
“小师叔。”南宫廉苦笑着叫了一声,也暗骂自己傻。
要说修炼正宗的武宗心法却不是武宗人,那当然只有七十年前退出武宗接任无名阁的师祖一脉了。
但是……为什么师祖都一百多岁了,还有个这么小的徒弟?这真的不是徒孙么?
本以为多个好玩的师妹,可要是人家是师叔,那可是一点儿都不好玩啊。
“嗯。”秦绾点点头,从身上摸了摸,翻出一锭银子抛给他。
“干什么?”南宫廉拿着银锭子一脸茫然。
“长辈见晚辈不是要给见面礼吗?我没带别的,拿去买酒喝吧。”秦绾理直气壮。
南宫廉只觉得哭笑不得,总觉得这个口气怎么就这么像大人对调皮地孩子说:给你铜板,自己拿去买糖吃吧!
“你……”庄别离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好一会儿,终于一脸憋屈地叫了一声“师叔”。
秦绾摸摸口袋,半晌才掏出两枚铜板,遗憾道:“没银子了,铜钱也将就吧,拿去……嗯,买糖吃吧。”
“哈哈哈……”南宫廉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连自己师兄的面子都不顾了。
庄别离捏着铜板,气得青筋暴起。
在旁边看了一场好戏的李暄见状,不动声色地走上前一步,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以免这个小老头真的恼羞成怒了。
“这是怎么了?”就在这时,姬木莲从无名阁里走出来。
“姬夫人。”南宫廉赶紧站直了。
“姬夫人好。”庄别离不情不愿地打了个招呼。
这位姬夫人也是看着年轻,实际年龄都七十几了,是他们师父的同辈人,听说还差点成为他们的师母的,只是不知道最后两人为什么还是没成。但是,不论南宫廉,连骄傲的庄别离在姬夫人面前也是不敢失礼的。尤其庄别离比南宫廉年长十几岁,亲眼见到过师父和这位夫人的相处,更知道姬夫人的厉害。
“夫人。”秦绾笑眯眯地凑上去,亲热地挽着她的手臂道,“没事,我逗逗两个师侄呢。”
“逗逗南宫就算了。”姬木莲看了神色各异的师兄弟一眼,淡然道,“小庄不经逗,别欺负他。”
“知道了。”秦绾很乖巧地点头。
南宫廉则是一脸郁闷。这是说他很经逗?这是损他呢,还是夸他呢?
庄别离是一副要吐血的表情,姬木莲把他当孩子也就罢了,可他也是五六十岁的人了,被秦绾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也当孩子逗,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一瞬,他都开始有些怨恨这位几十年不见的祖师了,都这个年纪了,再收个十几岁的女娃娃做徒弟,这是存心打他的脸呢?
“可是夫人,庄师侄刚刚还说我不知礼仪,要找我师父说道说道呢。”秦绾又道。
姬木莲一听这话,眼刀子唰唰地向庄别离飘过去,周围寒风阵阵,阴冷着声音道:“她的礼仪是妾身亲自教导的,你有什么意见?”
“没,没有意见。”庄别离叫苦不迭,早知如此,他是宁愿自个儿再把这句话给吃回去的,姬夫人有多护短,没人比他更清楚了。对外,他们全是她的短,可是对内……很显然,只有这个小姑娘才是她的短。
“我就更没有意见了,是吧……小师叔。”南宫廉见姬木莲的目光往自己这边移过来,赶紧表明清白,顺便对着秦绾讨好地笑笑。
小师叔就小师叔吧,反正是个很有趣的小姑娘。
庄别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显然对这个联合外人挤兑他的师弟很不满。
南宫廉耸耸肩,很无所谓,反正自从他有了那劳什子天下第一的名头后,师兄就没看他顺眼过。
要不是师父临终的命令,加上庄别离实在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徒弟,恐怕早就要废掉他继承人的身份了,虽然他也不稀罕就是了。
“南宫师叔果然上来得更早。”说话间,平台下又有人到了,不过这回只有一个人。
天机老人早一步就到了无名阁,只留下了机关图,所以虞清秋是一个人上来的。
“来来来,快来见过……嗯,这怎么算来着,算了,叫声姑奶奶得了!”南宫廉拽着虞清秋就往秦绾跟前凑。
秦绾一头黑线。
姑奶奶?
虞清秋抽了抽嘴角,还是叫了声“秦大小姐”。
“你叫我师叔,怎么不叫我的师叔做姑奶奶?”南宫廉翻了个白眼。
“南宫师叔,别闹了。”虞清秋一声苦笑,又对姬木莲和庄别离行了礼,最后看向秦绾,“大小姐和王爷果然上了无名阁。”
“她是阁主的弟子,当然上得了无名阁。”庄别离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忽的一皱眉,又看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李暄,不悦道,“你是王爷?哪一国的?外人跑到圣山来做什么?”
“放肆。”李暄没有发怒,只是淡淡地呵斥了一句,又道,“既然知道本王是皇族,这就是圣山的礼仪?果然是该好好教教了。”
“你……”
“庄师叔,这位是东华的宁亲王。”虞清秋上前一步,制止了庄别离。
庄别离几乎被自己的口水噎着,但也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大陆四国,加上依附于四国的边陲小国,能被叫做王爷的人一抓一大把,可王爷和王爷之间也是不一样的。而东华的宁亲王,偏偏是所有的王爷中最得罪不起的那一位。
“虞先生,别来无恙。”秦绾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
“嗯,小姐却大不一样了。”虞清秋微笑。
梅花节初见时,虽然这女子的棋艺让人惊艳,但其本人却并不如何出色,仿佛是套了一层枷锁的精致人偶,美则美矣,却没有灵气。可如今,她身上展露的锋芒,艳丽得刺痛人的眼睛,就像是当年那个名满京华的绝世奇女子,欧阳慧一般。
“说起来,我之前见到先生的师妹了。”秦绾仿佛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秋心年幼无知,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大小姐海涵。”虞清秋道。
“年幼无知……本王怎么记得,冉小姐比起紫曦,似乎也不小几岁?”李暄淡然道。
“王爷和大小姐都是贵人,自不会和一个女孩子计较。”虞清秋浅笑道。
“虞先生这么说,本小姐还真是不好意思计较了呢。”秦绾本来也没想怎么样,甚至于,若是有机会,她绝对会帮着冉秋心先狠踩虞清秋几脚的。
师父难得看一个人这么顺眼,甚至不计较他给自己的仇人当谋士,让她这个当徒弟的好不心酸,要是她真死了回不来了,难道就任凭虞清秋抢走师父的关爱么?
于是说,秦大小姐骨子里还是个师父控啊。
“紫曦,不是说参观无名阁吗?这几位……看上去也累得不轻。”李暄道。
“说的是,那夫人我们先走啦。”秦绾笑眯眯地挥手。
“嗯,小心些。”姬木莲转身对着秦绾,就是一副慈和的笑脸。
不过李暄说的也不错,思忘崖本就陡峭难行,加上还要避着陷阱机关,更加耗费心神。武功高强而且两人结伴的庄别离和南宫廉还好,虞清秋却着实是在强撑。
他身体不好,原本就有病,加上他从未踏足过无名阁,第一次就是自己按图索骥,连个带领的人都没有,等终于踏上无名阁,几乎已经摇摇欲坠了。
这一刻,他是感谢李暄的,要不然,任由秦绾多寒暄几句,他都不敢想象自己是不是会当场昏过去。
“虞小子,你脸色也太差了,赶紧休息去吧。”南宫廉道。
“我还得去拜见师父。”虞清秋道。
“天机的话,昨日一早就下山去了,说是有事要办。”姬木莲皱了皱眉。
“如此,弟子想先行休息了。”虞清秋楞了一下才道。
“你跟我来。”姬木莲犹豫了一下,不过看在虞清秋是第一次上无名阁,天机老人还不在的份上,打算亲自带他去客房。
倒是庄别离和南宫廉都不是第一次来,就算时隔多年,总还记得上回住的地方。
另一边,秦绾带着李暄走完了大半个无名阁,把能去的地方都逛了一遍,随后来到后崖一个偏僻的石台。
石台大半个都是悬空在山崖外面的,周围建上的围栏,站在边缘处,脚下就是云雾渺渺的千丈悬崖,视野风景极好。
“这个地方不错。”李暄享受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带着清新水汽的山风。
“这里是我练武的地方,有一次练习轻功出了差错,直接冲出了围栏,差点儿就以为自己会是摔死的。”秦绾趴在围栏上闷笑。
“你师父及时救了你?”李暄猜测。
“才不是,我一个人。”秦绾笑得肩膀都在不住地抽动,“掉到半空中,然后我就发现不动了,原来师父怕我一个人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去,在半山腰的地方拉了一张网,结果我就掉在了网上。”
“墨阁主有心。”李暄由衷道。
“可是,我小时候太淘气,经常到处跑闹失踪,让长辈来找我,所以几天没看见我,也没人奇怪。”秦绾笑得更厉害了,“结果,我在半空的网上呆了整整七天,终于被发现不对的姬夫人给找到了,没摔死,却差点儿饿死,幸好当中下了一场雨,不然肯定渴死了。”
“……”李暄看着笑得欢快的女子,柔和了眼眸。
这个,才是褪下了所有的保护色,最真实的她。
而自己对于这样的她……偏偏喜欢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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