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在见到赵掩瑜的那一瞬,顾寒昭只觉得自己的双腿重逾千斤,明明那人就在眼前,自己又是那么急切地想要见到对方,可真当再见面时,他却始终迈不出那一步。
赵掩瑜此时正扶着一个被木板压伤的老人,老人年纪大了,跑得不如年轻人快,躲闪不及被踢翻的摊子压到双腿,只能坐在地上痛的唉唉直叫。
赵掩瑜一人无法扶住疼得不能动弹的老人,四处想找人帮忙,一转头就见顾寒昭正傻傻的看着自己,一皱眉,叫道:“那位公子,帮我个忙。”
顾寒昭这才意识到现在不是发呆怀旧的时候,慌忙上前按照赵掩瑜的吩咐扶住老人,赵掩瑜仔细地为老人诊治伤腿,完全不知有人一直专注地注视着自己。赵掩瑜上辈子会些医术顾寒昭是知道的,只是与他成亲后赵掩瑜就一直被困在侯府之中,医术自然也没用过。至于他师承何人,为什么堂堂尚书的庶子却要习医,自己却是全然不知。
“这位公子!”顾寒昭被这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就见赵掩瑜的脸已近在眼前,此时对方的双眼中已经没有了前世的依恋,有的只是全然的陌生以及些微的疑惑,“这位公子,可以放手了!”
顾寒昭这才看见老人的家人已经取代了自己的位子,慌忙将老人交到他的家人手上。赵掩瑜见顾寒昭松手,整理好药箱便转身向另一个伤者走去。
重伤者大部分已经被送往附近的医馆,留下的都是腿部有些小伤,不方便走动的。等将最后几人渗血的腿包扎好,之前被掀翻的小摊也已经被重新扶好了,小贩们损失惨重,却也只能自认倒霉。
顾寒昭见赵掩瑜专心地为一名小贩包扎腿伤,手指卷着白色的纱布一圈一圈裹在小贩黝黑的大腿上,没由来地有些嫉妒那名哀叫的小贩。顾寒昭厚着脸皮凑近,闻着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药香,只觉得心猿意马,却见赵掩瑜连一个目光都没有施舍给自己,不甘道:“我帮你吧。”
赵掩瑜正专心替人治伤,见他这幅样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心想这位公子还真是奇怪,手上也加快了动作,道:“不必,已经好了。”说完,手指快速地打好结,减掉多余的纱布,然后整理好自己的药箱,见伤者都已经处理完毕准备离开。
顾寒昭察觉到对方的疏远,却并不气馁,摸摸鼻子,默默跟在赵掩瑜身后,顾冉升可不知道自家杀伐果断的爷此时纠结的心思,一见他往与卢府相反的方向走去,慌忙叫住顾寒昭:“爷,再不去卢府,这时辰就晚了。”
顾寒昭只能停下脚步,心里狠狠骂了顾冉升一句,打定主意下次绝不再将这个拖后腿的家伙带出来。
离开的顾寒昭只觉得满肚子的火气无法发泄,牵着自己的爱马踏霜走在前头。顾冉升性子活泼,顾寒昭也从不是一个苛刻的主子,所以顾冉升即使偶尔表现得没大没小也从不曾被责骂。但现在,他却只敢默默跟在自家爷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短暂的相见根本无法满足顾寒昭的思念之情,即使一次次地在心里告诫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是急迫地想要再次见到赵掩瑜,将他牢牢地绑在自己身边。
两人各自牵着马儿穿过热闹繁华的大家,走到一座大宅前,紧闭的残旧朱门,没有世家大族自恃身份的雍容典雅,反倒显得荒凉。但行家一眼便能看出这座宅邸已历经百年沧桑,那看似残破的牌匾上所提的字是前朝享有盛名的书法家刘衡的墨宝,刘衡性格孤僻,少有墨宝存世,单一字便值逾千金,而这副牌匾是他专为卢府所提,可见卢府在士林间的地位。
顾冉升上前敲门,便见一名十来岁的小童露出半个脸,在门后怯怯道:“这位公子,我家老爷这几日不见客。”
若是别人上门见主人家只派出一个小童应门,肯定要腹诽一番,但放在卢家,却无人敢说其不是。
世家大族向来注重规矩,卢家却不计较这些,所以才能养出一个又一个惊艳绝伦,却又不拘于世的才子。
顾冉升一笑:“是你家表少爷来了,进去与你家老爷通传一声。”
那小童听完,双眼一亮,慌忙将门推开,热情道:“是顾表少爷吗?老爷早早吩咐下去了,刚刚还问您了。”
顾寒昭闻言也来不及沮丧与赵掩瑜的失之交臂,对那小童扬唇一笑,点了点头。
那小童眼中的崇拜几乎都要溢出来,慌忙请两人进去,顾寒昭被那小童毫无做作的样子逗笑,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卢青。”顾寒昭闻言一怔,上一辈子似乎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就连方才素丽人纵马行凶的事情他也从未在前世遇到过。随即又释然,今世他为了早日见到赵掩瑜日夜兼程赶往白帝,上一辈子由于自己的不情愿,来到白帝时诗鉴已经到了尾声,在加上自己全副心思都在赵无瑕身上,自然无法顾及其他,反倒错过了许多。
顾寒昭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正是他今世的一个无心之举挽救了白帝城许多人的性命,而这些人也许会在未来救他一命。
卢府经历了百年沧桑,却仍无损其风华,雕梁画柱,亭台楼阁,无一处不显得精致,但这些并不是让人嫉妒眼红的主要原因,卢府中随处可见的名家墨宝才是关键,在市侩的商人眼中这就是数不清的金山银山,而在附庸风雅的文人眼中则变成了黄金屋与颜如玉。
顾寒昭幼时曾随母亲在卢府生活过一段时间,将士出征,其亲眷必须留在京城作为人质,这是历代君臣间默认的规则,但前朝的皇帝却准许卢氏母子暂回娘家居住,以安他父亲的心,所以他的父亲才会在战场上拼死杀敌,所向披靡,即使后来换了一名昏庸的帝王也不改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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