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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易斜睨他一眼:“快什么,我等好久了……”
周俊干咽了一下,想想这几年的来回折腾,也觉得无话可说,转而问:“所以今天你们这是……见家长?”
江淮易点点头,又颇感奇怪地说:“不过我妈不让我在场。”
“……”周俊噎得不轻,“那你打扮得这么仔细想给谁看?”
“我要去接阿笙。”江淮易把衬衣扣子扣完,转身倚在镜面上,“这样怎么样?”
周俊本来还想问什么,提起这个便深感无力,又崩溃地倒回去:“江大少,你帅得都能上天了,放兄弟一马成吗??”
但他还是不满意,看着镜子蹙眉:“我是不是,有点老了?”
“二十五岁你跟劳资说老?”
江淮易不说话了,表情幽怨,“她就喜欢年轻的。”什么十九岁的小领班,二十岁的混血男模特……在那群环绕着她的小鲜肉面前,他失去了优势。
周俊连眼皮都懒得抬:“你放心,在她心里你估计就是个小学生。”
回报他的是被一个暴怒的男人强行拖出了他家。
他准备了这么久,其实接到明笙的过程也就十几分钟,很快就到了约定的地点。明笙进去见顾莜,他便悄然带着周俊走进隔壁包间。
周俊进去发现这个包间是和隔壁连通的,无情地嘲笑他:“难怪你主动说要请我吃什么饭,原来是偷听你妈和你老婆会谈,找人壮胆。”
江淮易一门心思在隔壁的谈话内容上,懒得理他。
隔壁的气氛疏离得很,在最初礼貌的寒暄过后,变成了彻底的沉默。
顾莜是一个毫无压迫力的女人,明笙在她面前感觉不到丝毫顾千月身上的那种干练气质,谈话好像是她在主导。这反而令她觉得气氛怪异。
终于,在她们把可说的场面话说尽之后,顾莜放下手里的清茶,忽而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和你姑姑的关系?”
明笙微是一愣。她确实知道陆雅琴与她是多年好友,但顾莜清楚她知道这一点,却令她始料未及。这意味着,也许顾莜今天找她来的意图,就没有单单见一见儿子的女友这么简单。
“看来你知道的事很多。”顾莜的声音很温和,却没有笑意,静静地审视着她,“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淮易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明笙明白她话外之意,直截了当答:“不是报复。”她说,“对现在的我来说,他只是他。虽然也许您会觉得,这样的关系为世俗所不容,但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比尊奉自己的真心更重要。”
出乎她意料,顾莜握着茶杯的手指一顿,却没有她预想中的暴怒抑或皱眉。她只是怔怔地听了一会儿,似乎在仔细思索什么,而后轻轻笑了起来,说:“你怀疑,淮易是你小姑的孩子,是吗?”
反倒是明笙愣住,怀揣着掩藏在深暗海面下的一丝光亮,说:“难道……不是吗?”
“按照你小姑的生育年龄,和淮易在我们家的位置。这个猜测也许很合理。”顾莜温和地笑,“那你对你的小姑,似乎了解得不深。”
她说:“雅琴天资很高,不满十六岁就上的大学,这你知道吗?”
明笙点头。
“那你有没有想过,她在和绍年相恋的时候,其实是没有成年的。”顾莜看着她的表情,慢慢阖上眼睑点了点头,验证她的猜测,“而我长她几岁,又毕业在她前头。那个年代还流行包办婚姻,家里一直在促成我和绍年的婚事。绍年那时候也在公司发展期,需要我家里的支持。对我来说,我觉得她还年轻,未来的变数那么多,她总会投奔新的选择。而我顺从长辈的意思,人生就这么决定了,绍年也是很理智的人,知道该怎样妥当地选择。”
“但我没想到她这么决绝。她在那时候有了孩子,背着所有人一意孤行地生了下来。在那个年代,你应该明白她那样的年纪,生下一个孩子,会遭受怎样的非议。但绍年一直对她有感情,我们为了保护她,瞒天过海,让这个孩子的生母变成我。”
“这件事连我们的父辈都不知道。也不怪你不清楚。”
明笙仍在发愣,不能置信道:“我只是好奇,您和我小姑……妻子和初恋,怎么可能做到这么和乐地共处?”
“人的感情本来就是很奇怪的东西,有时候会做出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选择。”顾莜说道,“或许换在今天,当时的我们会做出不同的选择。但在那时候,我们都想得太过天真。我对雅琴愧疚,所以以为自己能容忍丈夫另一个情人的存在。而她感激我接纳孩子,也以为自己能无名无分到老。”
“时间证明我们都错了。但是谁也挽回不了,积重难返的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改变这样的死局。直到绍年出了事。”她笑,“我们就像被同时抛弃的两个女人一样,因为没有第三个人能理解我们的境况,反而奇怪地惺惺相惜起来。”
顾莜平静地看着她,不吝于将自己年少时的荒唐展露于人前,说:“所以,淮易不是你小姑的孩子。千月才是。他爸爸终究是偏心的,看上去最宠淮易,但其实把所有的心血花在了千月身上。他培养她,一步步促成她做他的继承人,而用溺爱的方式补偿淮易。有时候我觉得他也是后悔的,后悔当年娶了我。”
“所以,年轻的时候,不要因为一时的多虑,而选择自己不愿意的那条路。”她的模样忽然变得苍老许多,“所有的现实都会变,只有自己真实的想法会让自己念念不忘。违背己心的选择,终有一日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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