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斩碎命运(2 / 2)
“找我?”张老头冷笑一声:“这个时候,武馆的大难眼看着要过去了,日后必上一层楼了,他韩凛虚想起来要拉帮结派了?要给自己留点后路了?我们最艰难的时候,怎么不见他搭把手?还勾结朝廷落井下石!这个时候赵武?我张徒步能看走眼一次,难道还能看走眼一辈子不成!给他说,我忙着呢!没空陪他!张九儿!九儿!让你去清明楼要的仙炖土鸡你去了吗?”
“去了去了!那边大厨说是一刻钟就送来!我派十七儿在奶盯着了。”被抓壮丁的张九儿一脸无奈,这次虽然两边打打杀杀死了不少人,可是江湖上从来都只有永恒的利益,只有那些比暴雨派还小的门派(也就是大部分寻常门派)才会为了什么事情演变成世代仇杀,冤家宜解不宜结,在江湖上漂久了,才知道传承与性命的可贵呢。
何况无论天行武馆,还是千里幻形,都有着共同的,从几乎灭门的惨苦中挣脱出来的经历,这些经历很可能会变成两个门派中许多人的私交。
毕竟,从山道上冲下来那一段路,多少人将后背交给了自己曾经的对头?
铁流客栈里,喧嚣鼎沸……
【一刻钟后,银尘的客房】
器成之刻,外面下起暴雨。
那雨来的无声无息,似乎在众人不经意的某一个瞬间,就从晴空万里的月夜变成了灾寝般的雨幕,似乎在没有任何惊雷的伴奏之下,突如其来地成为一场夹着冰雹的嚎啕滂沱。
几乎只用了三个呼吸,院子里就积水成潭,连带着官道上都一片泥泞。刘天戟和张威武两人在大堂里坐着,只感觉一道妖风从窗外刮起来,那寒意简直像毒素一样直钻骨缝,两人站起来,正打算关上窗子,就看到他们一直紧盯着的银尘的房门打开了。
“幸不辱命。”银尘的声音先一步传出来,没有一丝疲惫,平静得毫无破绽,之后他走出来,林轻雨跟在身后,似乎有点儿不高兴。
显然被彻底打搅了睡眠的小萝莉正生着气呢。
两人赶快迎上来,口称大师,这个时候,得罪银尘就是傻瓜。
银尘并没有客套什么,随手将两只一模一样的水晶杯放在桌上。光器的华彩圆润内敛,看起来比先前张威武拿到的那一只更加晶莹剔透,美艳非常,两位老人脸色一变,联手布下聚魂式,防止他人靠近。
“哪个是原件?”张威武肃然问道,他其实已经打定主意给叶赫维琳复制品,因为叶赫维琳要的是求雨的雨器,而不是暴雨派的百年荣耀,只要能解决秦本雅思克河逐年断流的问题就行,至于是不是困锁之雨甚至是不是只杯子都无关紧要。
“你说呢?”银尘的话却让两人同时噎了一下。“老兄。”张威武给刘天戟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面色沉肃地上前,握住两只杯子,微微发出寒冰魂气——
两只杯子上同时闪烁起三彩烟霞,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别无二致。
“怎样?”张威武看到刘天戟脸色狂变的时候就知道了答案。
“他们都是原件!!”刘天戟的声音好大,让全大堂的人都站了起来。“都是?”张威武不禁有些挠头,转脸向银尘:“大师没打算给复制品留个——”
“没有必要。”银尘轻轻摇头:“困锁之雨是暴雨派的荣耀,但绝不是它的未来,这个东西可以让刘老爷子和他的弟子们参悟出更多的招式更好的神功,但它最多是个灵感提示器,本身没可能直接产生什么神功的,一个门派要想强大,手底下的神功才是根本啊!”
“大师一席话,老夫愧不敢当啊!”刘天戟喜极而泣,其实他知道这两件都不可能是原件,因为困锁之雨是上品光器,而这两件,都是珍品。
他没法说出来,只有蠢猪才会放弃珍品追求上品,江湖上甚至出现过珍品灵器比上品玄器都贵的情况,就是因为品质比起位阶来说更重要得多了。
他知道这样馈赠简直如同再造,哪怕真王真的想要一件困锁之雨,此时也完全不在刘天戟的考量范围内了。他现在想着的,是自己这一垂垂老身,手底下这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门派究竟如何能报答这样的再造之恩,他想了想,忽然凑近银尘,低声道:“大师,听说那玄天阁……”
“玄天阁的总部在血阳,但是现在,盾天和姑苏一带,有自发组织起来的义军,你如果有意可以去投奔他们,另外,真王其实服从于我,因为我掌握着傀儡宗,所以如果我不愿意放弃盾天,那么盾天永远也不会再次易手,你应该放心才是,不过,事到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在建州奴儿的地盘上搜刮粮食,生活用品,以备不测!凛冬将至,你若能护得一方百姓平安,哪怕只有几百人几千人的小村落,也算是在这事情上还了人情的,我是正道修士,从一开始就是,正道人士怎么行走江湖你也应该很清楚。”
“大师高义!老朽受教了!”刘天戟真的很想大哭一场,作为一个门派的主人,哪怕是从前任手里接过指挥棒的“二代门主”,他也依然具备一位掌门人的眼光。他以自己对世事的洞察力得出的结论就是:“困锁之雨被劫走的事情,是朝廷参与的事情,碰不得,一点儿也碰不得。”可问题是作为暴雨派的门主,如果他不在这件事情上有所表示,那么他以后也别想在江湖上抬头做人了,更不要想能将门派发展起来,成为十大门派那样的辉煌存在了。
刘天戟这些天来,其实是驱赶自己的良知和手下,去勉为其难地做一件对门派或许有实质利益,却并无短期现实利益的事情,为此赔上的许多人命,几乎就是一场对虚空中的神灵的献祭,当然和他一样,还有张威武,还有张威武的天行武馆。
如果没有朝廷的敕令,天行武馆和暴雨派,可能百年之内都不会有什么冲突,一个是以盾天为中心的地头蛇和小商贩联盟,一个干脆是跑南北线的镖局顺带贩卖点私盐之类的轻度违禁品,两者之间已经不是井水和河水之间的关系,干脆就死天上云和雪山上的冰的关系。
如果没有朝廷的敕令,天行武馆也许会在盾天多待许多时日,用押镖的定金凑够一趟子的路费再走,而暴雨派会以街头混战的方式,从某个小家族中夺取本就属于他们的光器,张威武和刘天戟,最多也不过相互听说过名字,相互道一声“神交已久”而已,哪能像今天一样,打打杀杀又通力合作,恩怨情仇夹缠不清的?
刘天戟知道,从一开始,他和张威武这种手下有点家业的小人物,就被那些庙堂之上的大混蛋们以“王命”的形势裹挟着朝前走,他们都成了命运的炮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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