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激战(2 / 2)
“不敢妄行?”康熙突然仰夭大笑,“……真乃是天下奇闻!尔既称臣,不经奏请兼并准葛尔四部,吞并喀尔喀三部,称兵数万蹂躏山陕及东蒙古诸部,还说是‘不敢妄行’!自古以来奸臣不计其数,哪一个及得上你这样的肆意妄为?”
“大汗!”噶尔丹收起了笑脸,打断康熙的话头说道,“旧事何必重提呢?土谢图汗联络漠北蒙古诸王,屡次侵扰我准葛尔,抢掠我部军火,还杀掉了我的一个侄子,是我准葛尔不共戴天的仇敌!你为什么向着土谢图汗,偏袒一方?君既不君,臣自然一也可不臣!”
康熙阴冷地一笑:“这就是你称兵犯上的借口了?说朕偏袒土谢图汗,你有何凭据?”噶尔丹用手指着康熙身后的土谢图汗小王子厉声说道:“那个就是土谢图汗的小儿子!这就是活凭据!”
“贼子!”土谢图汗小王子听到此处,再也忍不住,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瞪眼骂道,“你这草原上的恶狠,猫头鹰!你还我的父亲,还我的部落……”他的声音沙哑又凄厉,听得众人无不凛然起栗。噶尔丹将手一摆,随行的二十多名亲兵拈箭搭弓便射过来,早有侍卫挥刀上前,舞得银球儿似的,断箭残羽纷纷飞扬,哪里伤得着康熙一根毫毛?康熙登时勃然大怒,挥鞭指着噶尔丹道:“哪个将军先替朕出阵?”
“奴才愿往!”言犹未毕,康熙身后忽有一人闪身出来答道。
康熙瞧时,原来竟是北巡途中打猎,被猛虎吓得坐倒了的苏努之第七子勒钦。他一脸恳求的神色望着自己,康熙便点了点头。勒钦眼眶红红的,谢了恩,“刷”地撕开了身上的袍子,雪白的身子上用青靛刺纹,却非龙非虎、非花非云,一色不断头的都是个“耻”字!勒钦赤着膊,大吼一声,跃马跳人河中一窜一跃奔向对岸,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拼劲,把两岸的人都看得一征。康熙便忙吩咐:“放箭掩护!再过去些人,打掉这王八蛋的傲气!”话音刚落,护卫中军的四十多人也都将上身脱得赤条条地冲了过去。噶尔丹一见来者不善,忙命后卫一百多人冲过来厮杀,立时,克鲁伦河两岸鼓声齐鸣,杀声动天,助威呐喊之声响得开锅粥似的。
勒钦自被康熙拔掉了顶戴花翎,一直被人瞧不起。他隐忍待机,暗自刻苦习武、练胆已有三年。今日一出阵便锐不可挡。渡河时肩上腿上已各中一箭,勒钦忍住疼痛不语,狠命用手拔出来甩进河里,刚一上岸就有一个骑兵挥着刀当胸砍来,勒钦身子一闪,顺手牵过斜劈一刀,将血淋淋的人头惯过河南岸……身后的四十余骑赤膊大汉一拥而上,和噶尔丹一百余人的卫队杀成一团!康熙眼见众寡悬殊,却笑道:“这一招虽仓猝了些,却哄得噶尔丹不能分神,令苏努,萨布素,齐世等带四千人从上游抄过去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今天打他一个下马威!费扬古带着朕的皇子们在北率……”
此刻,对岸的厮杀紧张得叫人透不过气来,狂跳的战马纵横跳跃着,剽悍的蒙古武士和满汉战士挥着雪亮的刀生死相搏,血刃相交间响起一阵阵令人胆寒的碰撞声,有的被砍掉了手脚,有的被削飞了天灵盖,血花缤纷如雨,撒落在春寒料峭的草原上,被砍倒的战马在痛苦地抽搐着。勒钦杀红了眼睛,脸上身上全是黏稠的鲜血,一边大吼着,一边劈刺砍剁,两岸的军士看得眼都直了。他如此神勇无畏,连噶尔丹部中也有人叫好儿。
突然,噶尔丹军中响起了呜呜咽咽的号角和一片告急的锣声。中军帐中匕马来报:“博硕克图汗爷,清兵从西路杀过来了!”
“有多少人?”噶尔丹看得正在发呆,猛听后方有变大吃一惊,忙问道,“是谁的兵?”
“有四五千人,从上游……”
言犹末毕,噶尔丹大叫一声:“根特尔是干什么吃的?大白天就叫他们冲过了河!”遂回头对正在厮杀的近卫们大喝一声,“我的勇士们不要恋战,回营!”这时候克鲁伦河北岸杀声大作,噶尔丹的整个前部大营都慌乱了。苏努,萨布素等率四千骑兵冲进噶尔丹的营盘内,见人就杀,见毡房就点火,黑烟滚滚中到处都是兵,到处都是血泊……康熙用望远镜看了许久,放下手来,粗重地喘了一口气,喟然叹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可叹噶尔丹逆天行事,虽有强兵猛将,奈人心不齐号令不一!”回身对中军旗牌官命道:“令彭春等率军五千,打掉噶尔丹的前军中营,逼他退守景峰,我全军就能在克鲁伦河北岸立定脚跟了!”
话毕,康熙向刚刚过河归来的勒钦走去。四十多名勇士活着回来的仅有十三人,因刚用河水清洗了,身上条条伤口还在不断地向外渗血。勒钦身上星罗棋布尽是箭伤,左臂已经用白布裹着,右手提着半截剑,硬支撑着盯着康熙。康熙走近他,说道:“不负朕一番教训,好样儿的,朕还你一枝三眼花翎!”
勒钦听完,一阵眩晕,高大的身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当晚,接到战报,克鲁伦河北岸噶尔丹营已全线溃退,龟缩景峰一带。康熙即命黑龙江将军萨布素和狼瞫部东援卓索图,堵住噶尔丹东犯之路,又命费扬古率部北进伊克昭,以防噶尔丹西逃。一切安置停当,又命用自己的御车将奄奄一息的勒钦妥送后方疗治养伤。
首战告捷,清军营中人人兴高采烈。康熙军务庞杂,比在京城时更忙十倍,发旨各军收紧包围,逼近景峰黄岗山,想及堵截逃路的事。再调集水舟陆车,运粮、运肉、运菜供应集结在前线的十四万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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