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二色莲0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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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二色莲08

明归澜看着霍危楼,想了想道:“我还记得侯爷身边下属换过许多,也就如今这些留下来的好似铜浇铁铸的一般能跟着侯爷奔走,如今侯爷带了个女子在身边,也是不知疲累的。”

霍危楼眉心微蹙,便见薄若幽蹲在佛像边上,也不嫌尸虫可怖,正仔仔细细从那佛像内壁之上刮着什么,怎可能不知疲惫?那夜可是在他怀里睡了一路。

霍危楼心底如此做想,面上却是不显,福公公见薄若幽拨弄着那片尸虫尸骸,上前问道:“幽幽看这些做什么?”

薄若幽解释道:“民女看过证物了,上面没发现别的线索,既已确定是净空大师,便得知晓他当年在何处被谋害才好。”

福公公叹了口气,“过了十年了,不容易。”

“的确不易,不过也并非没有希望。”

薄若幽拿着一把小刀,从佛像内壁上又刮下来一片干瘪的尸虫尸骸,当年尸体被肢解后,放入佛像之中,自然逃不过腐烂,腐烂生出尸虫,尸虫无处可逃,最终亦消亡在佛像内,到如今,都变作了干瘪的尸体。

薄若幽将四周刮了个干净,又点了一盏灯去看那佛像里面,她身子颇为费力的弯着,看了半晌才道:“此佛像塑像之时,应当是先塑好了底座,然后是佛像身子,最后才是头部,佛像内壁往上,也有些暗褐色痕迹,当时从上面放入尸块之时沾上的。”

霍危楼此时上前,“去冀州的人还未传回消息,若如你所言,塑佛之人不可能不会发现异常。”

薄若幽颔首,“尸体刚放入之时,乃是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血腥味便不说了,光是重量增加,但凡要稍加移动,便能发现出异常。”

顿了顿,薄若幽抬眸看霍危楼,“有无可能,塑佛之人被凶手买通了?”

薄若幽还蹲着,额头上一片细细密密的薄汗,此刻抬眸望着霍危楼,一张小脸迎着他,越发显得黛眉朱唇,明眸清冽,霍危楼道:“自然,若能寻到当年匠人,事情便简单许多。”

薄若幽应声,又回头,将适才刮出的尸虫和沾在内壁的破碎布缕一起放在一旁,细细检看起来。尸虫极多,虽然皆已干瘪死亡,可想到其如何生出,看着还是令人不适,薄若幽却拿着竹镊毫不避忌,她翻翻找找,也不知在看什么,忽然,秀眸一亮。

她拿着竹镊,将一只褐色的尸虫夹起来,对着日头的方向看,福公公捂着鼻子蹲在一旁,“此尸虫有何好看?”

薄若幽摇了摇头,“这不是尸虫。”

福公公微讶,一旁明归澜转着车轮也靠了过来。

薄若幽道:“这是绿蝇,寻常出现在茅厕附近,喜秽物,可如果尸体开始腐败,也会将其吸引过来。”

福公公眨了眨眼,“何意?”

薄若幽眼底已漫出了喜色,“净空大师遇害之地,可能是一处靠近茅厕之所,又或者,其被肢解之地靠近茅厕——”

福公公眼珠转了转,“可十年过去了,应当难寻踪迹了吧。”

“公公忘了,还有净空大师的佛珠,那一百零八颗佛珠,如今只见到了一颗,还剩下一百零七颗,很可能还留在他遇害之地。”

薄若幽站起身来看着霍危楼,霍危楼便看向一旁神色仍然悲恸的了凡,“寺中有几处茅厕?”

法门寺极大,茅厕自然也不止一处,了凡定了定神,立刻道,“有五处,山门到天王殿之间有一处,大雄宝殿左后方有一处,此二处多为游人准备,除此之外,东西禅院之外各有一处,还有法堂前侧有一处。”

霍危楼便道:“带本侯去看看。”

他如此吩咐着,右厢内,岳明全三人走了出来,霍危楼便道:“你们三人留在此处候着。”

三人应是,霍危楼便带着绣衣使离开了。

薄若幽看着竹镊上的绿蝇尸体,眼底透着一丝松快之色,明归澜在旁看着她,“这样的细微末节也能让薄姑娘寻到——”

薄若幽将那绿蝇单独放在一旁,“仵作本是如此,验尸为重,旁枝末节的证物亦不可轻视,任何一件事,只要发生过,便会留下踪迹,仵作便要帮衙门发现这些踪迹。”

明归澜喃喃,“只要发生过,便会留下踪迹……此言若让世间为恶者听见,心底只怕都会骇然。”

霍危楼回来的很快,薄若幽和其他人忙凝眸望去。

霍危楼沉眸道:“都不像案发之地,天王殿和大雄宝殿附近的茅厕,皆有专人看管,且看管之人屋舍很近,净空死后曾被肢解,这样的地方,若只是害人,还可有不被发现的机会,可要肢解尸体,血迹和血腥味却难掩住,东西禅院附近的茅厕也是同样的道理,至于法堂附近的茅厕,却是七年之前才修起来的,十年之前尚不存在。”

薄若幽眉头微皱,是她想错了吗?可绿蝇是真的,她未辨别错。

薄若幽看向了凡,“了凡师父,十年之前,寺内只有四处茅厕?当时是舍利大典,寺中人极多,可有在什么偏僻之地盖了临时茅厕。”

当年大典,来的除了建和帝和文武百官之外,还有颇多禁卫军以及岳明全带着的洛州驻军,那么多人,极有可能会搭建临时的茅厕。

然而了凡摇了摇头,“不曾,寺内礼佛,本就要清净整洁为重,那时候虽是人多,可陛下在此,舍利大典三十年一开,寺内更是颇为慎重。”

薄若幽眉头拧着,就在这时,福公公却忽然道:“不对吧,咱家怎么记得,当时寺外似有茅厕呢?”

霍危楼看向他,福公公便苦笑道:“人有三急,当时御林军们换值之时,好些人都往寺外去,当时说寺外有茅厕,咱家依稀记得,可寺外何处却忘了。”

了凡眉头皱的更紧了,可他目光一垂,一眼看到了地上的佛像,他眼底微亮一下,“小僧记起来了,当时寺外的确有茅厕,是在寺外临时搭建起来的工坊里,当时要塑大批佛像,请来了不少匠人,动工之时聒噪吵闹,且寺内亦无那般大的地方,所以干脆在东边搭建了工坊,那工坊内除了泥水冶炼之地外,还有一处不小的茅厕。”

“工坊当时搭在何处?”霍危楼问。

了凡指了指东边,“就在寺外,紧挨着,当时佛像造好之后,为了不破坏寺内风水,很快便拆了,后来种上了白桦,如今已经是一片白桦林了。”

霍危楼立刻道:“找个当时对工坊有些了解的人来。”

了凡没有犹疑,“当年是了觉师兄为工坊的管事僧。”

霍危楼立刻派人再将了觉传来,得知骸骨当真是净空,而当年的塑佛工坊极有可能是净空遇害之地,了觉的神色也很是悲恸,他在前带路,薄若幽跟着霍危楼往白桦林而去。

从东侧门出,主道一上一下,上可去后山,下便是往白桦林而去,十年过去,白桦树茂密参天,如今正午时分,日头在林间投下一片片斑驳光影。

了觉指着林子道:“当年此处还有些荒芜,而匠人们塑佛至少要两三个月,于是将地夷平,专门搭出了工坊来,当时工坊外设木栅围栏,内里北面是冶炼屋舍长长一排,大概十多间,西边靠着本寺的是一排厢房,为匠人们食宿之地,东面则是极大的一片塑佛之处,正中央的空地上为搅和泥水之处,茅厕在东北角上。”

了觉带着人穿过树林,走到了一处洼地,此处白桦生长的明显比周围茂密许多,多为当年此处有茅厕的缘故,“就是此处了,挨着这里的,一为塑佛之地,二为成形的佛像晾晒之处,佛像工艺复杂,无论是铜铸还是泥塑,都要在此鎏金上漆,还要雕刻打磨。”

霍危楼指着外围,“当时这些地方都有何物?”

了觉忙道:“什么都没有,外面都是铲平了的。”

若当时还是荒野,藏尸倒也简单,可外面皆被夷平,藏尸反倒困难了,如果凶手在靠近此处之地行凶,行凶之后看有佛像在晾晒,干脆将尸体藏入佛像之中倒也说的过去。

“你既管着此处,可知当时你师父失踪之时,塑佛到了哪般阶段?”

了觉蹙眉,“小僧本不懂塑佛,平日里也只管安排匠人食宿银钱,且那阵子乃是舍利大典,便极少关注这边,一时记不起来到了哪般阶段,不过……”

了觉神色一悲,“不过迦叶尊者像和阿难尊者像小僧记得,那几日就快塑好了,因这两尊是最早开始塑的,且非泥塑,又打算用在大雄宝殿,所以小僧留了些心,后来师父失踪,小僧和两位师兄,还有寺内其他人一起找师父,等小僧再回过头管这边之时,两尊佛像都塑好了,后来又上了两道金漆,大概两个月之后,便正式摆入了正殿内。”

彼时只怕无人能想到净空的尸体竟藏在尊者像内。

霍危楼见四周丝毫看不见工坊存在过的痕迹,便问,“后来拆工坊之时,可曾发现有何异常之处?”

了觉蹙眉,“这倒是没有,当时将屋梁拆了,地台全都推了,倒也没发现有何异常。”

霍危楼看着这周围,十年过去,便是土质都生了些许变化,白桦木更是长的参天高,这样的地方,可能发现什么?

“当初种这片林子,可是寺中人种的?”

霍危楼这般一问,了觉又摇头,“并非如此,是请后山脚下几户农人帮忙种的,这些人家家贫,常年种些蔬果送入寺中赚些小钱,寺内人手不足,也多会请他们来帮工,当初塑佛之时,请了一些和泥水的小工,便是这些人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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