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都曾迷茫三两场(1 / 2)
今天吃饭时遇见其他专业的朋友,谈起对关于专业的事,然后又不可避免的被人问到:对我学的专业迷茫吗?
我们的专业是学校首次开设的,“戏剧史论与批评”,本来是高校研究生院才有的专业,不知为何被引进了这所本科院校。对于我们这群刚刚告别中学时代的青涩年轻人来说,对这个专业的印象只有两个字“冷门”。
开学那天你清点人数,发现总共19个人的班还有一个人退学了。你带着可亲的微笑又略显尴尬地问:“大家怎么这么淡定啊?面无表情,上大学不兴奋啊?”说话的语气好像是你把我们骗来的。
然后我们开始七嘴八舌地回答你——我们的班主任,大概意思是“我们的确是被骗来的!”听了几句你才知道,坐在这仅有的18个人,除了那些因为本省优惠政策低分进来的人,大多是因为与北电上戏之类的高等艺术院校失之交臂,才来到了这所二本艺术院校,尽管它在全国艺术院校中也略有名气,可还是不能让我们这些心高气傲的年轻人沉下气。于是在开学的第一天,你笑着一口一口喝掉手中的茶水,听我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吐槽了一个小时的专业、学校、大学城、最后乃至整个云南的紫外线和高原气候等等。
待我们平静下来,你煞有其事地说:“知道大家都很关心专业,想知道这个专业出来能干什么,我跟你们说啊,不能干什么,看个人造化。”你的坦白和直率听得我们肝儿都碎了,又是一阵讨论。然后你笑着放下茶水悠悠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你的名字“江捷”,写字的时候又跟我们说:“写作相关的专业都看个人造化,老师讲的都那样。”
那是我对你的第一印象:淡定,不是一般的淡定。
那时候的我们都有一个想法:转专业。我们这些编导生一腔热血,不当导演,也要做个编剧!
大一第一学期你教我们专业课,本来应该作业如山的专业我们却每天都很闲。你给我们讲汪曾祺,讲李连良,讲梅艳芳,讲宫崎骏,甚至讲《匆匆那年》。你从青史作家作品讲到韩寒郭敬明,从古代戏曲讲到现代民谣,从中国文化讲到日本、西方文化进程,你陆陆续续在黑板上写了近百本书的名字推荐我们去读,而一个学期下来我们最多的也就读了一两本。你一个月只布置一次作业,然后一次作业可以讲一个月。你把我们挨个叫上去,用极度细微的描述像给小学生讲作文那样告诉我们哪里好,哪里不好,最后连班里那些因为优惠政策低分进来,并不喜欢写作的人,也觉得自己能写得很好。而那些本就写得很好的人,就在想这样是不是会练得太少。后来终于有同学忍不住问你:这样都不写作业,能提高吗?你带着你一贯可亲的笑说“写东西不是让你往死里写就会提高,尤其作业,越少越好,要自己看,有灵感你想写我也拦不住啊!”说完又笑着喝了口杯子里的茶水。你的回答有道理得我们无言以对。又有人问:那怎么才能把东西写好?你说:“写东西哪有套路,是不是应试教育受多了脑子塞掉了,看见题就想要现成的解。”你说话的样子第一次严肃认真,我们却莫名其妙笑得前仰后翻。其实你知道写作是有一些所谓的套路的,但你觉得被禁锢的思想永远都呈现不了真实的美。
那是我对你的第二印象:博学,幽默。
那时候的我们会很自信的跟别人说自己学的是“戏剧史论与批评”,不知道的人就给他们解释我们是整个云南艺术学院戏剧史论与批评专业的开届师哥师姐,而我们也早就从其他任课老师那里听说:你是一个很有才亦很让人尊敬的老师。你的办公室桌上堆满了日本文化研究的书籍,办公室的地上也排放整齐的放着各种全繁体字的书,你家里收藏了很多日本的字画,你是个对音乐也很有研究的人。你有一个娇妻,你喜欢叫她夫人,师哥师姐说你们相敬如宾,般配得很。你的一切都在我们说出“江捷”两个字以后,从对方滔滔不绝的唇齿间得到更深的了解。从小学到大学,我听过很多学生老师不谋而合地攻击一个老师,还从未听过那么多学生老师口舌一致得夸一个老师呢。我们对你有了好感甚至崇拜,因为你喜欢上了这个当初反感的专业,因为对专业的喜欢,我们去加深了解,发现全国乃至世界的高等综合院校和艺术院校都设有相关的硕士博士点,还有很多企业单位的考试,这个专业也会很占优势。有次你开玩笑说,虽然这专业没啥用,但说起来挺高大上的嘛,《这个杀手不太冷》的电影里,被人问你学啥,杀手说“艺术史论”,以后我们就说“戏剧史论”,听着好牛叉。我们立即否定你说我们专业没用的说辞,而你只是淡淡地说:“再好的专业,也要看个人造化。”我们瞬间哑口无言,也似乎明白了你为什么没有在一开学,就跟其他专业老师那样,给自己的学生说,你们的专业就业前景有多好多好那些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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