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此后北方不再晴(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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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董七七告诉我她怀孕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告诉他时,梁木男告诉七七,他想回哈尔滨老家安置一下和七七的婚事,等那边料理好了就回来接她。他还说,不管他能否回来,请七七一定记着,他会永远记得生命里那个笨拙却噬他如命的董姑娘。

董七七看着消失在进站口的梁木男,眼眶里大把大把的泪不受控制,她不是伤心分别,而是她知道他再不会回来了。

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总是能对自身安危有超强的预知能力,董七七便是这样的人。

两个月,梁木男的电话从每天一来变为每周一来,到再也不来,最后无法接通。事已至此便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可偏偏七七是那种死也要死得彻底明白的女孩。于是她凭着对梁木男身份证上标注的地址的稀薄记忆带着最后的希望去他在的城市。

“七七,我爱你,可是24岁以后我们不能只看到爱情,还有责任……她怀孕了……对不起……你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人过一辈子,而我必须对她负责……”

董七七蒙了,她挣脱梁木男的怀抱跌跌撞撞的原路走回。责任?董七七摸着口袋里两个月前自己偷偷去医院检查准备给他惊喜却还未来得及言明的怀孕确诊单,心中说不出的疼痛,而后是全身都无法抑制的颤抖。她想回头跟他说什么,却也只是更用力的抓了抓口袋沉默的走着。说什么呢?他是个有责任担当的男人,如果告诉他岂不是让他受一辈子的良心折磨,与其背叛一段爱情,总比背叛一条骨肉相连的命轻的多。那就她董七七一人承担吧,反正一开始就是她一个人的错。

如果董七七在一开始知道那天在德克士遇见梁木男时他是和另一个女人以爱之名不顾家人反对的逃离,她就与这个对爱偏执的男人不作非分之想,便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后事。可偏偏,董七七就是看上了他那种对爱情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偏执,并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他。

如果董七七在后来知道他回来不过是那个与他以爱之名逃离的女人因为受不了生活的拮据离他而去,他也不过是回她的家乡找她时能果断的与这个感情不干不净的男人划清界限,那么也不会有后来的难以割舍。可偏偏,董七七以为自己可以治愈他的伤,给他温暖,让他珍惜。

如果董七七在看见梁木男与那个女人相见时能果断的冲上去给女人一巴掌并拉梁木男扬长而去……

如果董七七在看见梁木男告诉她等他回来却看见进站的他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时能死了那颗给他的心……

如果这些在一开始都做了了断,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难过不是吗?

董七七知道梁木男是爱自己的,所以她愿意宽容,愿意等待,愿意忍着痛去忽略不能忽略的东西。董七七以为时间会让一切浮出水面,会让梁木男明白只有她才能给他那样炽热的爱。可是董七七忘了,时间能让火化为灰烬,亦能让死火重燃。于是最后,他们浮出了水面,而董七七自己却沉了下来……

而那个看似认识又好像不认识的女人,董七七是认得的。在董七七第一次遇见梁木男时,她刚走出德克士便看见迎面走来的那个身影。尽管光线很暗,可董七七还是能隐约觉察到她的模样。

然后在与梁木男相恋半年后,董七七开始越来越频繁的看见那个女人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可是董七七是太敏感又太害怕失去的人,于是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那不过是个普通故人,没有什么。以至于最后自己真的就那么信了…………

与董七七再见已是两年后。董七七说她厌倦了北方,厌倦了同在黄河以北的窒息。董七七说,晓晓,你答应过无论何时只要我无家可归你都会收留我的对不对?我把董七七接到自己的住处,董七七看着我与丈夫的甜蜜不止一次的说真欠恨。我摸着已经5岁的董木晴说,你又何尝不欠恨,竟用一生折磨去换一个已不再有关系的人幸福。然后董七七淡淡的说,也许这就是命,我用半生寻找,又用半生逃离。我甚至无数次的尝试重新生活,却总被她一句淡淡的妈叫的喘不过气来,可我还是很希望身边有她。

又是一年转春,我与丈夫协商在鼓浪屿开家咖啡馆,让七七管店,这样我们既有了额外的收入,七七也正好如愿以偿不再过看上司脸色的生活。而董七七果真不负众望,用她与生俱来的小资情调把咖啡馆收拾的格外招客人喜欢。每到周末,我都“抛家弃夫”的过去呆上两日,与七七不知羞耻的谈起年少的种种糗事。

厦门的冬天要比北方温柔可人的多。我与七七对坐在落地窗前一起说着这周各自生活里的趣闻。服务员阿诺有眼力的将最新的热饮单子递上来,董七七挨个的把她觉得还不错的全部推荐给我,然后在她翻过单子时表情突然凝重,厉声问道“这个单子谁给你的?”

阿诺吓得身子往后退了几步,手指着90度的方向颤巍的说:“刚……刚一个先生看了一下……说要给你这张……”

董七七猛然起身顺着阿诺手指的方向急切的搜寻,然后看见一个穿着西装模样30出头却已有些秃顶的男人。董七七输了口气,不知是因放下心还是失望,总之那口气输的很重很长。

我拿过七七手里的单子,看见下方一串黑色水笔手写的电话号码。

片刻,那位阿诺所指的先生走到我们桌前,我识趣的挪到旁边的空座位上,然后我听见男人用遇故知的口气问七七,你相信缘分吗。没有七七的回答声。或者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依旧没有七七的回答声。最后男人妥协的问,即使现在没有,那以前的某个时刻信过吗?

我本以为,类似与这种柏拉图式问话,无论在多久以后,对董七七这样的理想主义者而言都是奏效的。却不曾想,董七七只是用极不耐烦的口吻说,我的一生,从未相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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