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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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惠芬瞪大眼。“我是个单亲妈妈,有什么优秀呢?”

他也瞪大了眼。“因为单亲妈妈,所以更优秀了啊。”

林飞看到白惠芬的时候,眼睛抽搐了下。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这种抽搐其实是发自心脏的某处,就象一部正常运转的机器突然断电了几秒,这使得他原本均匀的步伐错乱了几步。

李想很快发现了这个错乱。

其实不用发现,早在进这个门时,她就有预感了,预感今天的气氛有那么点不同,那么点复杂,那么点风雨欲来。她不知道今天哪里出了错,她一直在寻找这个错乱。现在她终于找到了,当男人把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那个身影上时,她找到了。

那是个怎么样的身影呢。

该是陌生的,因为她只见过白惠芬一面,不,确切的说是两面,在电视上也见过一面。却又是熟悉的,因为这张脸象个魔咒般莹绕在她的汤里,饭里,衣柜里,空气里,她有时会闭上眼睛,但这脸又冒出在脑海里,待到夜深人静,又出现在梦里。

这会,可是真看清了,看得比高度显微镜还要分毫不差,可是怎得又看出陌生来了?从前虽不记得这张脸确切的五官位置,记不得脸形肤色,但绝对清晰强烈而不容回避地确认——她认识她。但此刻是她么?这张有着白晳细腻的让人嫉妒的皮肤和水灵灵大眼睛的脸,被骄傲地埋在某个外国男人有力的臂膀中,被包围在一片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羡赏中,它随着音乐,在起伏的舞姿里时明时暗,有时模糊,有时耀眼,漫不经心,却明明鹤立鸡群。

她转头看着林飞,看出了他的失神,看透了他的思想,他在想,这是白惠芬么?是那个蓬头垢面只会柴米油盐的白惠芬么?是那个曾经被自己宣誓拥有的叫作妻子的人么?可是现在的她那么美,美的千山万水,美的咫尺天涯,原来迈不开的这几步,是叫作背叛的东西,是叫作伤害的东西,是叫作后悔的东西。

她慌了,确切的说,是怕了,天气本是晴好的,却清楚了听到了一记雷,在窗外,在心里,炸开了。只那么一个错乱,她感觉生活开始了另一个节点,走向另一条路,跌进了另一个轮回,她完了,她逃不出这个追杀,被嫉妒,被怨眼,被怀疑揪住不放的追杀,唯有躲着,抗着,争着,闹着,才能活着的追杀。

她下意识地搭住了林飞的手,竟是冰冷的,象是死人的温度,她不甘心地低唤着:林飞,声音却象是在另一个空间,连自己都只听得到嗡嗡的细声。而眼前的男人,仿佛在几万年光年以外,怔怔的,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遥远的女人,觉得沧海桑田也不过如此,只几个月而已,却恍若隔世。

他终于回神了,目光转了颜色,但面对李想的时候,仍是空的发滲。眼前的女人同样让他感到陌生,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但胸腔和脑海都是空的,他忽然觉得,自己落在宇宙的某个不知名的星球上,回不了家,更不明确自己到底来干什么。

“林飞兄弟终于来啦。”胡海天就那么不客气地闯了进来,毫不避讳地搭上他的肩膀,以最快的方式宣誓了他们是兄弟的主权, “我就说有心灵感应吧,你一进门,我就有感觉,看来咱们特别有缘,以后非得好好合作一把不成。”

林飞厌恶眼前这个商人已经到了某种极限,还有跟在他后面的那些人,他看到一张脸,一张精致而年轻的脸,在电视上看到过她,她叫斯菲菲,大老板后面总是跟着各种菲菲丽丽美美,斯菲菲朝他笑着,笑得比电视上更好看,但他却如芒在背。他转头看着李想,突然意识到她也是大老板手里的一员,那厌恶变得尤其严重起来,他忽然想找一张床,躺下,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他低咕了一句,内容连自己都不知在说什么,这份应付已是他能给李想最大的面子了,胡海天也看出来了,老奸巨滑的胡海天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对眼前这个年轻人也没什么好感,但他又何尝对谁有过好感呢,好感这种东西,不应该存在于他的生意里,他的字典里,他可不在乎你有好感我有好感他有好感这么无用的东西,当然,他没有表现出来,更没有逼近,他觉得如果自己再逼近一分,这个年轻人会逃得比兔子还快,他那么识趣地拍拍林飞的肩说:“晚上陪老婆吃好喝好,下次好好聚一次。”

下次好好聚一次,是生意人最擅长埋的地雷。他通常会这么漫不经心地来一句,你答应了也不好,不答应也不好,最终只得默认似的点点头,他若是真有求于你,出不了几天,就会追来电话,你去也不好,不去也不好,然后纸醉金迷,称兄道弟,在酒席的最后一步,说出他的企图。

这些林飞懂,在机关工作那么多年,怎么不懂,但他又是不懂的,因为他很少参与,他不懂如何琢磨当中细节,他怕说错话,说漏嘴,十几年来,他一直战战兢兢地却又安全地活在自己这个小小的世界里,只是突然到了今天,他意识到一个问题,李想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这个小小的世界,装不下她大大的理想,她是那个世界的,那个由许多细节,许多潜规则,许多交易组成的世界,她活得很累,但她离不开那个世界。

或许这才是他今天真正错乱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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