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年轻和年迈的区别(1 / 1)
年月一天天过去,人没有不老的。哪怕那一颗心仍旧是鲜红如少年时光的心,但是人的身体是由不得自己,说自己仍旧是年少就能保持年少时期的精力充沛的。方其自己也感觉到近一两年的力不从心。然而他暂时还不愿意放手,他还有心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他还想带领着手底下的一帮兄弟继续往前闯,能再做出一番大事来。但是他的确已经不年轻了,岁月不饶人,很多事情他已经没有办法做到游刃有余。他努力的想要和这个不断前进的社会和观念相融合,可是年老就是年老,由不得他说不的。从前觉得不值一提的小事情,放到如今他已会觉得压力重重。这就是年轻和年迈最紧要的区别。
放手,已经迫在眉睫的一件事情。而在此之前,他想要将自己最最关心的女儿带出这个圈子,他想要给那个不听话的小女儿铺好以后该走的路,能够走的那条路。他这一辈子,身边女人不少,可是最后能够继承他血脉的,也只有这一个女儿。他不是一个传统的人,认为儿子就该继承自己的事业,女儿却不必要。假使他身边的这个孩子不是女孩儿,而是一个男孩子,方其也认为,不该让自己的子孙后代继续走这一条路。这条路上的风霜雪雨太多,最可怕的是,今天不知道明天的自己在哪里,也许只是一个小小的决定,就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他不希望自己的后人还要经受自己所经受的一切,他的这一辈子,并没有什么好后悔的,拼过,伤过,也成功过。但是这个成功的位置不好坐,正是因为他成功了,所以才更加清楚,更加明白,这条路有多难走。他不会让自己的后人再往这条路上走。
在高位时,一呼百应,一旦退下来,就会生死不明,这就是他走了一辈子的路。所以在他将要从这个位置上退下来之前,他需要安排好一切。方其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过错。他为帮派为弟兄们付出了那么多,出生入死,刀口甜血,什么样的风霜雨雪没有经历过?眼下他也并没有当真破坏了帮派中的什么规矩,以一种相对来说比较中庸的方式将自己女儿惹下的祸事挽救回去,这有什么可说的?
他满是皱纹的一张脸孔皱了起来。此时此刻,他对自己的这个养子是不满的。非常不满。他当然知道这小子要什么。他也不在意将手上所有的权利都交到他的手里去。当初会从路边将他捡回来,方其的内心里也是藏着私心的。阿芒从小就是一个人,除了他这个父亲,没有一个亲人。小女孩子在这个社会上行走,不比男孩子。有许多地方需要仰仗一个可靠的人。然而自己这个坐着那张位置父亲总有放手的那一天。他们做这一行的人,手上多多少少都染着血。尤其是像他,走到了这一步,坐在了这个位置的人,手掌心里更加没有干净的。永远占据在高位上自然不用担心,手底下有那么多的兄弟,谁敢碰他,碰他家里人一根手指头,他只要使一个颜色,就能灭了那些熊心豹子胆的狗东西。但是没有人能一直身居高位不下来,他总有一天也是要将手上的权利交托出去的。
那么,真的到了那么一天,他应该把这些权利交给谁呢?难道是帮派里那些表面上恭敬忠心,一转身却变了几个脸色的家伙们?不,方其还没有那么大的心,会用自己和自己女儿性命去尝试相信那些每天都在舔着血过日子的小子们。所以他带回了彼时年纪尚幼的阿峰,他收养了那个在路边流浪乞讨,孤身一人的阿峰。他想着,自己养的,就算是一条狗,多少年过去了,有了感情,也不会因为外面世界的一根肉骨头就回过身来咬给它吃了十几年肉骨头的主人。在方其的心里,总觉得,阿峰还是有那么几分良心的。到自己的年纪大了,再没有办法做女儿靠山的时候,这个自己从路边捡回家的养子,会看在自己多年的养育之恩的面子上,多多少少替他的女儿遮挡掉一些风雨。
然而,他似乎是看错眼前这个小子了。
方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定睛看着面前的阿峰,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难道你认为我这么做不妥当?想要对我指点一番?”
“指点不敢。”阿峰当然看得出来老头子动了气,他微微抿着唇,倒也没有因此就摆出脸色来。老头子脾气不好,这是人所周知的事情,他在那个位置上坐得久了,总有点儿没办法听进其他人意见的坏毛病。不要说他,自己也是有的。
阿峰摸了摸鼻子,思考着,慢慢说道:“我只是觉得,现在人既然在我们手里,而我们接手的这件事情又还没有办妥,没有就这么把人送回去的道理。在此之前还没有这个先例,从我这里开这个头的话,总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我已经和对方沟通过了。并不是我们办不好这个事情,是买家想要撤销这笔生意。既然是买家的意思,难道我们还要坚持把人处理了,再向对方收钱?”方其虎着脸,沉声道,“我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好办的。既能不必动手,又能把钱收回来,对于我们来说是做了一笔只赚不赔的买卖。”
“真的是只赚不赔吗?”阿峰摇摇头,“我不这么认为。从表面上来看,好像是因为对方的要求,我们才把人送回去了。可是传到外面,这说法可就不一样了。爸你也知道外面那些人怎么看我们的。就等着我们出个小问题,他们能趁着这个机会打击我们。阿琨做事情一直都比较谨慎,这一回却出了这样无厘头的问题。我相信阿琨不会如他口头上所说的那样,一力承担后续所有的事情。要不然我们来打个赌,打赌那个女人被放回去之后,我们到底是会受到攻击,还是会平静渡过这一段时间。”
阿峰口中所说的这一段时间和前些时候新加坡富豪遭绑架的事情有关。这个世上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帮派和帮派之间,帮派内部,也都是不太平的。虽然阿峰目前在帮派里占据着主导地位,虽然方其仍旧还在领头人的位置上牢牢的坐着。但是不代表帮派内部就是风平浪静的。在方其坐上那个位置之前,帮派内部就没有少过争斗,新加坡富豪绑架案就是内部一个长期和方其作对的帮派里一个老人所接下的生意。在此之前方其并不知道那个老头会冒险去接这一笔单子。要知道他们虽然在这一行混,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只要给钱什么都干。但是帮派和企业也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也会需要做一些危险性和收益性的综合比对,在各项指标的考虑下,最后才决定到底要不要接手对方的单子。
显然帮中的那个老头并没有经过内部的各项考核之后再决定要不要接手那个案子。私自做了决定。导致他们整个帮派的人都被盯上,做什么事情都要小心翼翼。这还是次要的,主要的是,因为方其所带领的帮派在地盘上一直占据主导位置,那些长期在他手底下压着的小帮派慢慢成长,有了一批新人起来,发展壮大之后的帮派自然不愿意一直被人困在手底下当小弟。谁都想要当那个掌舵的人,谁都想要当坐上那个高高在上的第一把交椅。因为帮派内部出现了问题,导致方其也被警方找去问了好几回话,这一个讯号在那些虎视眈眈的外人眼里就是极佳的一个机会。在他们眼中,只需要再有最后一根稻草,那么方其这个已经坐在高位上十几年的老头子,那个做着主导作用的大帮派,就会因此被推翻。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重新洗牌再来。那个人人都觊觎的位置,那个一直带领这他们的,所谓第一大帮,也有可能会小帮派所冲散,以蚕食鲸吞的本事,占据到第一帮派的头上。
方其深吸了一口气,这是几个月来压在他心头的一桩大事。也是令他觉得自己果然力不从心,觉得自己已经年老的一个重要事件。警方很显然是不愿意就此罢休的,不单单是新加坡这一方面追得很紧,就是连国外的警方也介入了调查。然而闯下大祸的那个老头儿却已经在他们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逃出去避难了,一整个烂摊子都丢在方其脑袋上,如果他处理不好,自己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帮派很有可能真的因此分崩离析。这是他万万不愿意看到的。
“你是什么意思?”方其脸上神色虽然没有彻底缓和,但是总比刚才稍微好看了一点儿。
阿峰目光沉静的凝着方其脸上的表情,思考着自己下一步该说的话。老头子眉头皱得紧,眼色虽仍旧锐利,但还算冷静,可见他是将自己刚才说的话听进去了。阿峰嘴角带了一点点的笑,很庆幸老头子还没有老到完全糊涂的地步。
“我的意思。我怀疑这所有的一切就是一个阴谋。从阿芒接触那个叫做宋佩乔的女人开始,我们就已经不知不觉的掉进了这个陷阱里面。到眼下,无论我们怎么做,都可能只会输不会赢。”这是他综合各方面得来的消息,在这几天时间里思前想后里的出来的结论。虽然不一定准确。但是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在赌。照着他们目前的形式,阿峰以为,这一场赌约,他们是不可能推脱得了的了。
“我们和阿琨从没有生意上的往来。他那个人做事情,心狠手辣不留余地不说,道上的规矩是一概不管。和我们完全是两个路子。就像我们瞧不上他,我想他也一定是瞧不上我们的。可是为什么会单单把这样一笔生意交给我们。还不是找爸你,或者是我来接手。而是找了急着想要证明自己,又毫无经验的阿芒。这里面的蹊跷,难道爸就从来也没有怀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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