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贰拾(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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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依旧,水波依旧,桥依旧,人也依旧。

月光冷如剑,剑光寒似月。

而风呢?

风也是冷的,却不是月那样安静温柔的冷。

即使再微弱的风,似乎又有一颗席卷一切肆虐天地的心,而月不一样,月光就像一层淡淡轻纱,笼住了一切,那么温柔温和。

但它们却又是相同的。

因为它们都能令人无处可躲。

矛盾又和谐的风和月,就这么完美融合在姜希夷的剑中,显得那么自然,似乎本该如此。

林下静谧,几乎可以听得见落叶在积雪中融化破裂的声音。

可无论是雪融的声音,还是叶碎的声音,没有人能够用耳朵去听,也没有人能够听得到。

可胡不归在听。

他没有用他的耳朵去听。

胡不归听,用的是他的心。

但姜希夷却根本没有在听,但她却依然能知道。

她是在感受,用身体每一个部位在感受着鱼游、水动、叶落、风起,一切一切的,无论是动还是静,无论是死还是活,她通通都能感受到,她甚至还能清楚说出,那雪粒中晶莹的脉络是怎样的。

轻风伴月,林中枝头缓缓摇曳,此景看似写意美好,但没有人知道胡不归心中的紧张。

风带起了姜希夷白色的衣衫,在月光的照耀下,朦胧了一丝冷酷,平添了三分冷傲。

胡不归眼睛发直,满头冷汗,掌中的剑似乎也已经变得重逾千斤,他用尽了全力,才能让这柄轻巧的竹剑不落在地上。

身经百战的胡不归怎么会变成如此模样?

现在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只觉得自己所面对的不是单单是一个人、一柄剑,他甚至说不出,自己的对手究竟是什么。

因为姜希夷的人和剑已经凝成一体,剑为人魄,人为剑身,几乎无坚不摧,无懈可击。

人之所想,就是剑尖所指,她的剑已经懂了她的心,所以这剑才能快得出奇,快到胡不归即使想拦下,也毫无办法——

胡不归咬了咬牙,使出所有的力气,挥出一剑,这一剑依旧写意飘忽,可却暗藏变化,有如闪电,化作了一道飞虹,由上往下斩下。

只见一道白光忽然划过,又极快消失,几乎令人觉得刚刚那道光不过是一个错觉。

胡不归知道,那不是错觉,那是剑光。

剑光忽然消失,剑气未散,剑风寂绝,剑也骤然顿住。

剑尖指着胡不归的眉心。

姜希夷一剑直来直往,便破了胡不归暗藏变化有剑路难寻的招式。

因为她实在是太快了,快到令人反应不及,她就已经招式用老,停招顿剑了。

这一剑,就同她的人一样干净利落,但又十分神秘。

胡不归和姜希夷就这么站着,没有人有动作,没有人说话,甚至两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还未从刚刚的战斗中脱离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胡不归大笑出声,道:“哈哈哈,是我输了!”

他又变回了那个胡不归。

姜希夷垂落剑尖,将剑归鞘,不言不语。

胡不归将竹剑插到姜希夷面前,道:“我记得没错的话,同你比剑,如果输了就要把剑给你,我没说错吧?”

姜希夷点了点头。

胡不归继续道:“我浑身上下一无是处,就只有这一柄剑,我都将这柄剑给了你,你能否答应我一个要求?”

姜希夷道:“什么要求?”

胡不归道:“你放心,我的要求绝不令你为难,我方才说想要你请我品尝这四鳃鲈鱼再狂饮三百杯,现在我觉得我亏了,我要吃松江府上味道最好的四鳃鲈鱼,喝最烈的酒,狂醉一场。”

胡不归的要求看似简单,可松江府上最有名,味道最好的四鳃鲈鱼并不在任何一家酒楼饭铺中,而是由掷杯山庄的主人左二爷亲手烹调的鲈鱼脍,这一点江湖人都知道。

可江湖人还都知道,普天之下能令左二爷亲自下厨房,洗手做鱼羹的,总共也不过只有两个人而已。

一个是季鹰先生张翰,还有一个就是盗帅楚留香。

而左二爷是个懂得享受生命的人,但求长乐,自号“轻侯”,这种人看似是个好脾气的人,却往往最执着。

姜希夷跟左轻侯无亲无故,甚至连面都从未见过,却要吃人家亲手做的鱼,再不谙世事的人都晓得,这事究竟有多难。

如果胡不归是想要什么东西,姜希夷还不会如此犯难。

她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问道:“你说的是掷杯山庄左二爷左轻侯亲手做的鲈鱼脍?”

胡不归笑嘻嘻道:“当然当然,正是正是,总听人说那左二爷做的四鳃鲈鱼妙绝天下,每次说的人口水直流,我这个听的人也是向往不已,多次到松江府却不得而入,可惜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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