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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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一切恢复平静时,唐临已经是长发散乱,而萧子白的鬓角也沾上了些羽绒。被他们充作武器的可怜被子恐怕是这次大战的最大受害者了,它现在看上去皱巴巴的,而且蓬松得过了头,那精心缝制的被面下,有许许多多的细小绒毛支棱着探出来,昭示着它已经不能履行命定的职责。

唐临被萧子白咯吱得有些狠,笑完了只觉得脸痛。萧子白愧疚地坐在那儿给他揉脸,而唐临把头靠在他的膝上,看了他一会儿,伸出手去替他摘去鬓角的绒羽。

“那东西不碍事。”萧子白轻声道。唐临一搓指尖,将那几根摘下来的羽绒化作轻烟后,才懒洋洋地半眯着眼说:“我不想让你身上沾着别人的羽毛。”

萧子白亲亲他的额头,笑着说:“好,我以后都不沾。”

然而在听见他痛快承诺后,唐临却反而蹙起了眉:“你这么快就承诺了,肯定是没有仔细想。”他半仰起头,弧度优美的脖颈就暴露在萧子白的视线下,随着他的喉结微微一动,萧子白的喉结也跟着微微一动,几乎忘记了唐临还在等着他答话。

唐临扬起眉,轻轻拍了他一下,哼道:“问你话呢?”

萧子白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咳了两声,补救道:“我刚刚是在回忆,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仔细想想’的。”

“嗯。”唐临用一声短促的鼻音表示‘知道了’,然后他问:“结果呢?”

“结果……”萧子白绞尽脑汁地想着,然后恍然发现自己完全不需要绞尽脑汁:“结果我还是认为它们都没你重要,根本没有必要仔细想啊。”

萧子白说这话时看起来十分的义正辞严,唐临却忍不住笑了,坐起来给了他一个爆栗:

“算你过关了。”

唐临轻笑着说,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将头枕在萧子白的膝盖上。俩人又开始絮絮地说起话来,说着说着,唐临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一下子闭上了嘴,他坐直身子,神色变得有些严肃。萧子白看见他这样,也不由得直起身:

“怎么了?”

他问唐临,唐临沉默片刻,忽而问他:“你知道朱雀吗?”

萧子白茫然了数秒,踌躇着回答:“唔……听说过一点?”他说的“一点”真的就只是一点。萧子白知道世界上有种神鸟叫朱雀,丹羽朱颈、为火之灵;他也仅仅就只知道这个。

简单来说,萧子白就只在凌山版本的幼儿科普读物上看到过朱雀。如果说唐临只是陆续听说了一些相关的故事、看到过一眼朱雀的尾羽,萧子白对书本以外的朱雀就完完全全是既无所闻、也无所见了。

唐临轻轻叹一口气,说:“我猜也是。”他抚了抚额,认命地开始给萧子白讲故事。他先是简略地介绍了一下朱雀的地位能力,这才开始讲述那场两族大战背后的暗影。

从朱雀最初的那个预言到两族大战的最终结局,唐临自玉兔东升一直说到了暮色沉黯,这才堪堪将整个故事讲完。他没有忘记提到战争之初、天衍宗所做出的那个预言,也没有漏讲朱雀在鼓舞士气、支撑妖族继续战争方面所起到的作用,萧子白听着听着,眉头越拧越紧,神色也完完全全变得严肃起来。

“你的意思是……整场战争都是那个朱雀在后面操纵的?”

萧子白听完后沉默许久,最终不可置信地问,唐临摇摇头,轻声道:“我只是告诉了你我所知道的一切。”

萧子白久久无言。

“预言,又是预言。”他疲倦地叹息。唐临慢慢地凑过来,伸手搂住了他,萧子白把自己埋在唐临的怀里,闭上双眼时,他猛然坠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萧子白!你不要执迷不悟!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嘈杂的叫嚷声在萧子白的耳边回荡,而眼前的情景形势却完全陌生。他疑惑地看了看远处,发现这个地方自己完全没有来过,下意识地左顾右盼时,唐临却也并不在他的身边。他甚至感觉不到唐临了——不,他完全感觉不到契约了。

而远方人群依旧熙熙攘攘,有明显的杀机向他刺来,细感那威势,居然不过是一个金丹期的小辈。萧子白眉头一皱,想要释出威压逼退对方,但心念一转间,却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令人庆幸的是,长剑还握在萧子白的手中。起先的片刻功夫,那熟悉的冰凉质感让他略略有些安心,但很快他就发现,手中握着的那柄长剑并不是自己的!

没有一个剑修会不熟悉自己的飞剑,萧子白熟悉他的剑就像是熟悉自己的身体。而这剑不是他的:尺寸不一样,重量不一样,结构不一样,他在其中感受不到一丝一毫唐临的气息,长剑柄上也没有挂着那个小小的柔软毛团儿。

到底是怎么回事?唐临现在在哪里?

萧子白急迫地想,然而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身后就传来了剧烈的风声。萧子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握住长剑举起,剑锋上哗一声生出冰霜,接着那剑便与身后袭来的一道白色光芒交击,发出一声尖锐的刺耳鸣响——还没等他生出“这剑法有点意思”的念头,他就感觉到胸口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的头不受控制地低下,对着胸口那处鼓鼓囊囊的地方低声说:“阿玄,你不要乱动,且先忍耐些,我们现在还不能休息。”

阿玄?那是什么?萧子白觉得这个名字有一点熟悉,然而任凭他怎么冥思苦想,与这个名字相关的信息依旧像是一条滑溜溜的鱼,忽儿就不见了,根本来不及将之握在手里,想得久了,甚至连那一点熟悉感也渐渐烟消云散。

而在他思考的过程里,他的身体已经自觉自主地拔剑劈斩、硬生生抢出了一条路,随即就御剑开始了一场狂奔。可怕的是,就连这狂奔的过程,萧子白都觉得熟悉。

到处都有人在追杀他,他几乎不敢停下脚步休憩。

身体越来越疲惫,气海里的灵力越来越稀少,原先饱满的元婴渐渐开始干瘪,就连手中握着的那把长剑也已经布满裂痕。

萧子白能感受到自己的慌不择路。

以这天下之大,三千世界之广,他一个元婴剑修居然无处可逃,不免让人觉得有几分荒诞。

更加荒诞的是,某一天“自己”停下来休息时,萧子白借由“自己”的眼睛,看见了一只黑不溜秋的毛团子,几乎和团子唐临一模一样的毛团子,一样的双翅三足,一样的头生冠翎——只除了毛色全黑。

可是唐临之前分明才和他说过,“我和他们哪个都不像”。

萧子白被弄得有些稀里糊涂,感觉愈加地莫名其妙。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他自己疯了?他甚至真的开始思索自己发疯了的可能性,然后认为自己并没有这么脆弱:也许他真的可能会发疯,但诱因绝不会是这个所谓的阴谋。

他再次尝试联系了一下唐临,不出意料地联系不上。

……算了,反正这东西在紧急时刻永远都派不上用场。萧子白自暴自弃地想,然后又尝试着控制了一下身体,依然不出意外地没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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