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五章:相由心生也(1 / 2)
太极宫,李亨召见宰相崔涣时,特地提及了关于李璘的事件,表示一场有可能突然而发的大祸消弭于无形。言及其中种种复杂的心境,他也不由得连连唏嘘感概。但忽而崔涣只言片语就把话头引向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宦官魏恒。李亨又顿时表现出了对此人的厌恶,甚至于憎恨。
当然,崔涣作为宰相,在天子面前说任何话都不是没有原因的。换言之,他提及始作俑者的魏恒,也自有其目的。
“陛下,宦官为一镇乃至数镇的监军,乃是代天子行事,身上责任重大,可阉人未曾受过孔孟教化,良莠不齐,万一再出现几个像魏恒这般的人物,又岂能每次都有圣明天子将其一眼看穿?”
魏恒携私报复襄城王手下的幕僚,竟不惜连永王李璘都拖下水,其心机不可谓不阴毒,此种祸害必欲杀之而后快。
而崔涣的话就像在平静的湖面上骤然投下了一块巨石,顷刻间水花四溅,波澜起伏。
李亨不禁愣住了,是啊,似这种携私报复竟不惜牵连天子之弟的恶劣事件,可是闻所未闻的。这也由不得他不反思,自己大肆任用宦官到地方上做监军,甚至亲掌兵权的举措,如此种种,究竟是对是错。
原本他以为宦官没有家室后代,又是天子家奴,这种人是最没有私心的。而且,最根本的一点是阉人没有立身的根基,他们一切的权力都来自于天子,只要天子牢牢的牵住手中的枷锁,便可予取予夺。任用这种人监督兵权,掌握兵权,自然是最理想的了,从此便可免去了日夜忧心武将造反的烦恼。
对宦官的大肆任用,有唐以来李亨并非是先行者。这个先行者恰恰是李亨最畏惧,最抵触的太上皇李隆基。李亨在夺得帝位以后,几乎选择吸收了李隆基的大部分手段,包括任用宦官参与兵权,制衡武将。他甚至在李隆基的基础上走的更远。
比如,以李辅国为左卫大将军,直接掌握十二位之一的左卫军。非但如此,李辅国还一手掌握着禁中宿卫,整个皇城的守御之权责,也尽数操于此人之手。、
李亨忽然发现,如果李辅国产生了异心,他竟没有可以制衡的人和手段了。
左卫军在李辅国的执掌之下,负责长安外廓的治安,禁中宿卫也在李辅国的执掌之下,负责皇城和太极宫的守御。如此一来,皇城内外的兵权尽数操于一人之手,岂非大大的不妥?
一念及此,李亨登时汗透重衣,心下后怕的同时,又大有深意的看向了崔涣,心道此人果然不负宰相之名。
由此,李亨任由自己失神,心下权衡琢磨着,究竟该以何人制衡李辅国。
就实而言,李辅国是李亨身边最信任的人,此人能够在他最危险,最落魄的时候都能做到不离不弃,又怎么可能有异心呢?然则,感情上的因素并不能取代理智的思维,担负涉及到江山社稷,就不得不未雨绸缪。
秦晋自然是一个人选,但李亨却不想将他卷进朝廷内部的斗争中来,此人是要有大用的,如果平白的为其树敌,只会使之陷入无穷的麻烦之中。
在考虑的人选中,广平王李豫并不在其列,反倒是他的另一个儿子,建宁王李琰,其轮廓在脑中越来越清晰。
李琰的性格嫉恶如仇,敢作敢为,又顾念兄弟情分,真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想到这里,李亨的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崔涣也不急着打断皇帝的思路,只双目微垂,静静的等着,等着皇帝说话。
半晌之后,李亨终于开口说话:
“监军使职已经存续三十余载,即便朕有此心,也不能在一朝一夕间废止,重要循序渐进!”
崔涣面无表情,躬身赞道:
“陛下圣明!”
李亨又道:
“不过,左卫军的主将朕已经有了更合适的人选!”
闻言,崔涣的眼皮猛然张开了,眸子闪出灼人的光芒,但依旧是静静的等着。
“建宁王素有能力,以此人掌左卫军。不过毕竟年资浅薄,便先任为左卫将军吧!”
左卫将军比左卫大将军次了一等,但以李琰为作为将军实际负责军中常务,就等于间接制衡住了李辅国。
崔涣的眼皮又跳了跳,似乎对李亨的这个决定并不甚满意。
“陛下,建宁王虽有能力,老臣却以为广平王更胜一筹!”
言下之意竟是觉得李豫更合适执掌左卫军。
李亨则摆手道:
“崔卿误会了朕的初衷。广平王朕是要有大用的,让他卷入朝内纷争,并不合适!”
这番话却出于崔涣的意料之外,愣了一下,竟追问道:
“敢问陛下,将委以广平王何等重担?”
李亨也不隐瞒,直言道:
“房琯克复东都以后,朕打算派广平王坐镇洛阳,居中提调,直捣安贼巢穴范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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