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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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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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有很响的雷声。

她睡得不沉,一下子就惊醒了,睁开眼睛就看见窗户外正在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屋子简陋,自然有雨水和风灌进来,她瑟缩了一下,裹了裹被子想继续睡,下一秒,自己就连人带被子被身后一具温热的身体环抱住了。

“冷不冷。”

孟方言靠在她耳边,声音低哑地说。

祝静没说话,却也没有推开他。

她和被子都在他的怀里,而她的背后就是他。

“我知道你怕打雷,”他这时轻轻握住她的手,不徐不缓地说,“手脚总是很冷,例假也不准时,经期前几天总会非常痛,还有点贫血。”

他说的全是陈述语句。

祝静已经放弃去追究他掌控的细枝末节,破罐子破摔地朝后靠了靠,说服自己心安理得地享用这个“人体取暖器”。

“你还知道什么。”她这时闭着眼睛,懒散地开口。

“大笑起来的时候左边脸上会有酒窝,没打过耳洞,中学时候的绰号叫雷震子,底裤颜色总是黑色的,胸围是37c……”他还没说完,就被她反手一巴掌拍到脸上。

祝静感觉到抱着她的人笑得胸膛都在震,不耐烦地嘲讽他,“怎么有人被扇了还那么高兴?”

他在她耳边浅笑,“因为我最喜欢看你恼羞成怒的样子。”

“孟方言,”她用力抓住他试图钻进被子的不规矩的手,“你老实点,信不信我马上把你踢下床?”

“姑娘,你下手轻点,痛。”他阴阳怪气地叫。

祝静这时转过脸瞪着他,“你这么皮躁肉厚的还会觉得痛吗?”

他搂了搂她的腰,看着她但笑不语。

此刻他们如此身体紧密相贴,却没有一分旖旎的气氛。

四目相对,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在这间小小的破败的屋子里,他是最热的光源,隔绝了一切的寒冷。

“那你呢?”她注视着他,突然冷不丁地问,“你对我了如指掌,我却对你一无所知,这不公平。”

他轻轻笑了笑,“你只要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上无牵无挂。”

“还有呢?”

“没有了。”

“你在从事的事业?”

“你们学校实验室的导师。”

“别骗我。”她说。

他沉默两秒,最后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我真正在做的事,与死亡有关。”

她顿了顿,“……火葬场?”

他忍俊不禁,“你就这么认为吧。”

祝静知道他依然没有对她说真话,可是她也知道,她再也无法从他嘴里获得更多信息了。

她想,她没有刨根问底的必要,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她没有资格去干涉他的自由,就像他也没有资格干涉自己。

“我困了。”她闭上眼睛。

“好,那就睡吧。”他轻轻收紧了抱住她的手。

屋子里有雨滴的声音,风呼啸的声音,却都依然掩盖不了她身后那颗心脏在跳动的声音。

“孟方言,我们第一次见面究竟是什么时候?”她在将要入睡的时候,突然问出了心中一直以来存在的疑惑,“在黄石公园之前,我们见过吗?”

她在等待他的回答,他却迟迟没有出声。

因为此刻他的眼睛正倒映着那日被火光映照的伦敦天空,倒映着那日那个四肢柔软纤细、正在醉生梦死的东方女子。

那时,他还不知道他今后将有很长一段时间需要待在她的身边,他还不知道他能和她一起分享现在这样每一个更走向彼此的日夜。

他能预测死亡,可他也不能预测自己的命运,预测自己与她紧紧缠绕在一起的命运绳索。

只有上帝可以。

“没有。”良久,他轻声回答她。

一周后,祝静决定回英国。

临走的时候,整个学校的孩子们都站在村头送她和孟方言走,小友带头,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哭泣不止。

“静静,回家后好好休息,我们一直在这等你。”冯校长站在她身边,此时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

她心一颤,点了点头。

最开始,她将这里当做了避难所,努力将心思放在孩子们身上,来逃避身边纷乱的一切和事实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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