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二四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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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从入睡后,便完全失去了对周围的感知,他像是进入了一条狭长的甬道,最后整个人被一股力突然间推了出去。

刺眼的亮光陡然出现在眼前,有人来到他的身边,低声问:“您醒了?”

徐福着实被吓了一跳,他不是该在做梦吗?徐福睁开眼坐起来,看见的却是陌生的面孔。对方作仆人打扮,见徐福醒来,忙笑道:“您醒了就好。”

徐福刚要问“这是哪里”,却听自己口中发出了全然不同的话语,“那些人如何了?”

那人道:“都救下来了,他们正在府外等着您。”

于是徐福看着自己掀起了被子,动作迅速地披上衣袍。那人忙上前为徐福系好了革带。而后,徐福才跟着他往外面走去。

一出屋子,外面的日光便格外刺眼,徐福皱了皱眉,脸色愈加冰冷。但那人却是笑了起来,“金乌出来了……”脸上还带着激动的神色,显然他已经对此期待很久了。

几乎是瞬间,徐福便推导出来,此处应当刚刚经历过一场灾难。

等走到府门外,徐福着实被吓了一跳。府门外竟然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人!如果不是这些人脸上的表情怀着感激,徐福都要以为他们是守在外面等着攻击自己的了。

“辛苦先生。”有一人喊出了声来,沉寂顿时被打破,其余人也就跟着喊了起来,甚至还纷纷朝着徐福的方向跪地叩拜,“辛苦先生救我们了。”

徐福茫然地看着这些人的表现。

这就是他过去的记忆吗?

他救了这么多的人?

他身后的下人道:“先生累了,还需要休息,诸位便早日回去吧。”

那些人闻言,竟然还当真渐渐散去了,只是他们一边走,还一边忍不住回头来看徐福,让徐福有一种,自己就是这个时代的超级英雄的错觉。不过想一想之前咸阳城中那些百姓们的反应,徐福又觉得并不稀奇了。

徐福转身走了两步,的确感觉到了疲乏,他由那下人扶着,再度回到了屋中。徐福以为自己要往床榻边走,谁知道,他却挥退了下人,选择走到桌案边,从怀中掏出绢布,用炭笔在上面飞快地写起了什么。徐福细细辨认了一下,最后确认那应该是手札,因为上面记载的也都是徐福的卜筮心得。

看来这的确应该是属于过去的记忆了。

徐福松了一口气。

只要没找错就好。

只是这时候的徐福,完全没有想到,他的这个念头并没能持续上多久。

徐福写完手札之后,方才回到床榻上休息,徐福倒是很想清醒着去了解更多的信息,只可惜记忆中的他还是选择了沉沉睡去,这一觉睡得有些久,徐福都有些不知道,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了。直到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徐福睁开了双眼。

是嬴政!

徐福想当然地以为,自己已经从梦中醒来了,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并不能操控自己的身体。他从床榻上坐起来,目光冰冷又充满戒备地看着嬴政,厉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那声音竟然还带着几分厌恶。

嬴政的面上反而带着丝笑意,他轻声问道:“你找到了吗?”

徐福的声音更冷,“还未!所以请陛下回到咸阳继续等待吧。”

“继续等待?不,朕等不了那样长的时间了。并不止你一人去寻药,既然如今你寻不到,那便只有随朕回到咸阳了。”嬴政悠悠然地道,语气莫名地令人想要咬牙。

而徐福在被动经历了这样的情绪之后,他陡然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醒,并且,这段记忆也很诡异。

嬴政自称“朕”,而他则称对方为“陛下”,再仔细打量的时候,徐福也发现,嬴政眉间带有深纹。那不仅是代表他年过四十了,徐福还能从中看出,这个嬴政的身上覆着一层浓浓的阴霾,这是和那个嬴政全然不同的一点。

面前的这个人,残忍冷酷,更有手段,正是因为他冷酷的时候居多,所以他的眉间才会有这样一道深纹。

想必他皱起眉的时候,一定能吓坏不少人。

徐福彻底地迷茫了,毫无疑问,眼前的这一幕,应该发生在秦王统一六国之后,既然它存在于后面的时间段里,那它为什么又会以记忆的形式,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徐福从来未曾遇见过这样神奇的事。

这些记忆是真是假?

徐福不知道。

而此时他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受控地,在梦中和嬴政发生了强烈的争执,徐福在极端的愤怒之中,说出口的话句句尖锐,若不是他没有武力,甚至他可能会将嬴政揍上一顿。而嬴政抿了抿唇,并不与徐福争执,他只是将徐福直接地推倒了下去。

接下来的场面便令徐福实在地惊骇出了一身汗。

来自梦境中的刺激让他条件反射地睁开了双眼。

在梦中,他竟然被强上了!

徐福喘了喘气,颇有些魂不附体的味道。

“做噩梦了?”一只大手伸来,将徐福揽在了怀中,徐福陡然对上嬴政的面孔,差点控制不住伸腿将对方踹下去。不过此时嬴政向他传递来的是温柔的目光,渐渐倒是将徐福心底的惊骇都驱散了。

嬴政很少看见徐福的脸色,有这样难看的时候,但他一句话也没有多问,只是用手紧紧搂住徐福的背,以此传递给徐福安心的氛围。

徐福现在满脑子都是梦中的画面,他哪里还能好好地和嬴政躺在一起?但是徐福挣不开嬴政的手臂,最后也就只能闭上双眼,强装入眠了。

接下来的半个夜晚,徐福便再也没有睡着。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塞满了各种疑问和猜想。

他甚至快以为自己患有人格分裂或是妄想症了。但就算是妄想,又怎么可能将每一个细节,都想得那样细致入微呢?除非梦境中的那些情节,真的发生过。

也许……也许不是这辈子呢?

他都能穿越来到秦国,还有什么样的事不可能发生呢?

或许他所梦到的记忆,该是属于上辈子的!

一旦开始这样猜想之后,徐福便觉得自己脑中的思路清晰了不少。

“阿福。”嬴政的声音又在徐福耳边响起了,徐福不得不中断了脑中的思绪,睁开眼,翻身起了床。其实因为后半夜没能入眠,此时徐福的状态并不大好。

嬴政将他唤醒以后,便先行去洗漱了,而此时内侍还站在一旁,抓紧了时间向嬴政汇报紧急军情。

“李信将军遭遇了楚国大将项燕,初战已败。”

徐福对李信这个名字已经没了记忆,但是项燕……那日嬴政似乎与他说,项梁便是项燕的儿子。

“项燕十分厉害?”徐福的声音在殿中响起了。

那内侍便识相地顿住了声音。

嬴政点头,转身问徐福:“王翦将军如何了?”

“恢复得不错。”嬴政当然不会在这样的时候,无缘无故问起王翦,徐福立时就猜到了嬴政的心思,“你要让王翦将军替下李信?”

“项燕是老将,堪与王翦并论之,李信太过年轻,经验、心性都多有不足。”

“那之前为何还派此人前去?”徐福不解。

嬴政笑着道:“年轻将军,总该有此历练。”不历练一下,他怎么好整治李信呢?

徐福闻言,低声道:“那我今日再去瞧一瞧王翦。”

当日徐福去见王翦的时候,王翦大约也猜到了是为何事。毕竟在朝上的时候,李信战败的事,也已经从赵高的口中说出来,告知给众人了。

王翦对徐福的确是心存感激的,因而这时候,不管是为了国家,还是为了谢徐福的恩情,王翦都得应下。

“王翦虽老,但为国出这一战,还是能做到的。”王翦在徐福跟前笑道。

他这般爽快大气的姿态,倒实在令徐福佩服不已。这大概便是古人的身上存有的魅力了。

次月,李信、蒙武失败归来,王翦则是率六十万大军,从咸阳浩浩荡荡地出发了。楚王深知此时唯有项燕能与其一战,于是再度派出了项燕。这一战打得极为激烈,但对于王翦的战争生涯来说,并不算如何艰苦,他甚至一路攻占了陈县往南直到平舆县的土地。项燕在他手下大败,还遭遇了王翦的追击。

不久之后,徐福在宫中又听闻了楚国传来的消息。

楚王将受伤的项燕召回了。

嬴政胸有成竹地笑道:“楚王要杀项燕。”

“为何?”楚王难道不应该知晓,项燕就是他如今的保命符了吗?他怎么还敢下手杀项燕?

“若是你没有救项梁,那楚王也就不会杀项燕了。”

“因为我救了项梁,楚王便疑心项家的忠心了?之前不是已经放出项梁身死的消息了吗?那楚王又怎么会知晓?”徐福并不大能想得通,在这样的危难时刻,哪怕心有猜忌,楚王也不应当杀项燕啊。

若是徐福还保留有赵国的那段记忆,看一看李牧是如何死的,徐福便不会惊奇楚王会做出这样的愚蠢行为了。

“楚王有眼线盯着项家,若是项梁不归去,那楚王就不会知晓,但只要项梁回去,楚王便会发现。一个本该死在秦国的人,为何能活着回去,而且还没能将你带过去,楚王怎么能不多想?而项家人若是知晓,楚王想拿项梁的性命来换你,项家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毫无芥蒂?何况项梁曾经吃了那么多苦楚,如今他受你恩惠,再得重生,项家人哪能再完全将秦国视作敌人呢?两方态度都有异,自然,只消一个小小的契机,那楚王便舍得下手杀了项燕。”

徐福会意,“这个契机,便是项燕败于王翦将军之手?”

“一个引他猜忌,又不能为他带来胜利的将军,死了也不可惜。”嬴政淡淡道,只是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却透着股令人发寒的冷意。

徐福转了话题,道:“你去处理事务吧,我去休息一会儿。”近来他总是难以找到独处的机会,不能独处,自然也就无法再度入梦追溯记忆。在恢复记忆的事上半点进展也无,徐福心中难免有些焦躁。

本来这样的情绪,从来不会出现在他的心底。

嬴政的目光闪了闪,倒是奇迹地答应了徐福,“好,那你留在寝宫好好休息。过段日子,寡人带你离开咸阳。”

“离开咸阳做什么?”徐福一愣。

“寡人已经拿下燕国、魏国,自然要带你前去巡游一番。”

徐福点了点头,“嗯。”反正这些都是之后的事了。

嬴政转身出了大殿,徐福微微松了一口气,马上将宫人们都挥退,自己则是再次拿出了符纸和药丸,放入口中。

待到他平躺在床榻上之后,很快便入了梦。待他在梦中睁开眼后,徐福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他此时住在了王宫之中,只是那从殿外大步跨进来的,还是前不久他在梦中见过的嬴政。

之后的发展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两人之间再度起了冲突,不过这次,嬴政倒是没有将他粗暴地推倒,反而是抱着他从宫殿中出来,低声道:“朕为你修了阿房宫,你不愿去瞧上一眼吗?”

徐福被雷得一哆嗦,瞬间就惊醒过来了。

阿……阿房宫?

就是传说中为秦始皇心爱的阿房女修建的阿房宫?

徐福瞬间感觉到自己变身成为了玛丽苏女主角,他被雷得哪怕是睁开双眼,也好一会儿都没能醒过神来。

“睡不着了吗?”当听见温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的时候,徐福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嬴政的声音。徐福往外面望了望,殿中点起了烛火,窗户外更是黑黝黝的,什么也瞧不清,看来他这一睡又睡到了入夜。

徐福捏了捏手掌,转过头,看向嬴政,淡淡道:“嗯,今日睡得有些久了。”

徐福的姿态看上去与往日无异,但这只是对于别人来说。而嬴政与徐福朝夕相处这样久,又怎么会发现不了徐福眼底情绪的变化呢?

嬴政从床榻上坐起身来,轻柔地搂过了徐福,然后让徐福的头靠在了他的怀中,他动作极尽温柔地抚过了徐福的头发,而后垂下眼眸,淡淡道:“闭上眼,没一会儿,便能再睡着了,今日你要好生休息。”

寂静的夜里,就只有嬴政低语的声音,徐福听着听着,倒是不自觉地睡着了。

嬴政就这样靠着床柱,也没有再挪动过位置。

第二日,嬴政起得比徐福还要早,徐福睡眼惺忪地拥着被子坐起来,瞥见嬴政正在穿衣袍,隐约间,他似乎看见嬴政的肩背上有点淡淡的青痕。

嬴政并没有给徐福仔细看个清楚的机会,他突然转过了身,对着床上的徐福道:“该起身了。”

徐福点了点头。

今日嬴政还是要带着他一同上朝。

有些枯燥,但徐福实在拒绝不了。除了他在奉常寺授课时,其余时候,徐福便几乎时刻都同嬴政在一处了,有时候他都觉得惊奇,难道日日与他腻在一处,嬴政都不会觉得难以忍受吗?这张脸看得久了,他就不会有一刻的乏味吗?徐福觉得嬴政实在难以捉摸得很,尤其是将他和梦中的形象联系起来之后,徐福就觉得更难捉摸了。

徐福起身后,照常洗漱,又慢吞吞地用了食物,然后宫人收拾了什么东西,送到了徐福的跟前来。

徐福一怔,“这是何意?”

嬴政此时才道:“今日我们从咸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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