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 02 真相（2 / 2）

小雪把手中的东西放到他脚下，转身就走，走了几步，似是想到什么，回过头，看向依然站在原地的他：“我不杀你，只因为你我的交情。但若有一天，你与大宋为敌，与我爹娘和哥哥们为敌，甚至伤害到他们任何一个人。那么…”她顿了下，眸中闪着坚定而决绝的光，“就算我武功不如你，我也会想尽办法，杀你为他们报仇！”说完，她再不停留，头也不回的离去。 从杨业口中知道他真实身份后，她就陷入震惊，早知道他身份不凡，却从未想过他竟是那令人闻名丧胆的大辽‘战神’。这么说来，他当年教她功夫时，是为了隐藏身份，才与她‘约法三章’不许她告知杨家人他的存在。那么他当时应该也知道她是杨家的女儿吧？

既然知道她身份，为何不加以利用？对他而言，这是个除去杨家满门的大好机会，‘通敌叛国’的罪名即便明知是冤枉的，也无法洗脱。

这么大好良机，他为什么不用？

脑中闪过之前相处的点点滴滴，许多被她忽略的东西清晰的浮现在眼前，他曾旁敲侧击的问过自己进入杨家前的生活，自己那被契丹人害死的母亲。那时，他眼中曾闪过一丝光芒，他掩饰的很好，还是被她察觉了。只不过，她当时根本没在意。现在回想起来，那丝光芒是——内疚！

没错，内疚！

他在内疚什么？在那之前她与他应该素不相识啊，想起他用的武器，难道说他跟母亲的死有什么联系吗？

闭目思索，当年的点点滴滴，在这一刹被联系在一起。

那些契丹人并不是一时兴起来村里掠夺，而是为了寻找某样东西，如果只是单纯的掠夺，还不至于到屠村的地步。

那晚在母亲身下，她清楚地看到有人把东西交给领头之人，他当时说了句话。那时她听不懂，后来她把话重复给四郎哥哥，他听后神色复杂，告诉她，那人说的是：“东西已经找到，人也杀了，无需再留！”

‘东西’？他们屠村目的是为了寻找一样东西，是什么？那小村子十分贫瘠，种出来的粮食也仅够敷口，根本毫无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可以找。

如果说真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就是当年那萍水相逢的男孩送她的玉佩了，她当时再怎么不识货，也知道那玉佩价值不菲。他们是冲着玉佩来的，那说明他们知道玉佩在村人手里，但不知道在谁手里，所以进行屠村，只为找回玉佩。

他们说，‘东西找到，人也杀了’，这么说，他们要杀的人，并不是那些无辜的村民，而是拥有玉佩的人，也就是——她！若不是因为打赌将玉佩输给邻居女孩，在没找到玉佩的情况下，他们很可能会上前来翻找娘的身上进而发现被娘压在身下的自己，那时死的人就是自己了。就这么阴错阳差的一输，却让那女孩成了替死鬼。

她倒抽口凉气，到底是谁？如此狠毒？竟只为了块玉佩，屠杀一百多条人命。

玉佩是他送给自己的，真想要回去，找她来拿便是，没必要下令屠村。而且他很清楚玉佩是给谁的，如果是他派来的人，只会直接找上她家，而不是在村中每户人家翻箱倒柜。这说明，人不是他派来的，但必然和他有关。

他眼中的歉意原来是这么回事？想来他早认出自己，并明白就是因为玉佩害得她家破人亡。所以教她武艺，替她挡剑。所以不曾利用她与他的关系，陷杨家于不义。

***

她叹息一声，忽地感到身后有异样，右足一点，跃出一丈开外，顺势回身，左手一扬，一把银针向来人方向疾射而去。

来人似早料到她的举动，轻而易举避开银针射来的方向，那些银针纷纷射进他身后草丛中。

对方轻笑一声：“不愧是我耶律休哥的徒弟，敏锐性很高，现在的你和当年那被吓得目瞪口呆的小女孩真是天壤之别啊！”

小雪收回手，淡淡看着月光下的男人，一如当年，那如同天神般完美的男人，依旧是一身黑衣，站在她对面，静静地看着她，他浓眉轻挑，嘴角微扬，幽深的黑眸中似绽出一缕笑意，那黑眸就像巨大的黑洞，能把她深深地吸入其间。

“是你送我的玉佩为整个村子招来杀身之祸吗？”她开门见山的问，虽已猜到了答案，还是希望他亲口说出来。

耶律休哥脸上并没露出意外的表情，他知道她聪明绝顶，只怕从在宴席上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把一切想通了。

“对不起！”他低声说，高傲如他，何曾给人这样道过谦。

“是谁？”小雪压制住内心知道真相的剧痛，取而代之是满腔的恨意。“为什么这么做？”

“我没想到那女人如此疯狂，竟会下令屠村！”

“女人？！”小雪心中顿时雪亮，以他在辽国的身份地位，那玉佩一定对他具有着某种意义，那女人想必是他的爱慕者，或者是未婚妻，得知他把玉佩赠送给另一个女人，自然以为他们有什么暧昧关系！不是有句老话说，‘地狱没有比被蔑视的女人更猛烈的怒火’，因而嫉妒所致，迁怒她和村人，下令屠村。好狠毒的女人！竟这般视生命如无物。

而自己，居然在四岁时就莫名其妙成了别人的情敌，她算不算是全世界年纪最小的情敌？

***

“虽然你娘和村人并非我下令所杀，但我终是间接害死他们的凶手。若你想为她们报仇，尽可动手，我绝无怨言。”

小雪静静地看着他：“耶律休哥，我若要杀你，当年替你解毒时，只要动下手脚，你以为你还能活到今日吗？”

耶律休哥听她直呼他名字，心下一沉，而这话让他又是一怔：“你当时就知道我身份了？”

“那时，我只知道你是契丹人，并不知道你是辽国北院大王世子。”

“你如何知道的？”

“你的武器，当时那些人刺杀你，你抱着我抽出武器迎敌时，我就知道你是契丹人。因为你用的武器跟当年杀害我娘的人用的是一样的，爹告诉过我，那是契丹人专用的武器。”

“原来如此，既然你知道我是契丹人，为何放过我？”就算那时你不知道我是害死你娘的凶手，你也会因为你娘的死憎恨所有契丹人吧？”，因为憎恨一个契丹人而迁怒于所有契丹人，这是普通人的正常心态。

小雪何尝不明白，但她又岂是普通人，因为一人恶行，迁怒于他的族人，因而残杀无辜的人，若真是如此，她和那些杀害娘的人有什么区别？她是恨契丹人，可她恨得是下令屠村的元凶！恨得是那些动手的人，而不是无辜的人。

当时给他解毒时，她不是没犹豫过，如果她要动手脚，即使萧寒在一旁，不通医理的他，就算看着，又能如何？她只会让那些毒在数年后甚至十数年后方才发作，谁都会认为他是因为旧疾复发而死，没人会联系到她身上。

更何况她与他之间的关系是隐秘的，不为人所知，空口无凭，又能耐她何？

退一万步说，当时她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女孩，谁会相信一个小女孩能做到这般地步，杀人于无形！

可这些年在杨家，耳濡目染，亲眼见到哥哥和爹娘的侠义行为，他们经常说‘祸不及妻儿’，一个人做坏事，就得由他自己承担，而不至连累他的妻儿，妻儿尚不至连累，何况无辜人呢？

她觉得，如果因为娘的死而迁怒他人，娘在天之灵不会原谅她。她没忘记娘临终前让养父和哥哥转告的话‘不要为她报仇，仇恨只会让人变成魔鬼！’

***

最重要的是，小雪抬眼直视他：“因为你替我挡剑，教我功夫。你虽是契丹人，但你和杀我娘的人无关，就算我要报仇，也要找真正下手的人，而不是别人。”她话锋一转，“而且你当时也知道我绝不会对你下手，所以才坚持要我为你解毒的，不是吗？”精明如他，又怎会轻易地把生命交托他人，除非有十足的把握，实际上她当时的一切举动都在他意料中。

她注视着眼前的男子，爹是这么形容他的：‘他有着狼一般的智慧，鹰一般的凶猛，狐狸一般的狡诈，豹子一般的身手。’能让爹如此赞赏的人，足以想象他的可怕。他必会成为杨家大敌。或许该杀了他，但他若死了，只会让宋辽之间的战争提前爆发。

无论过程如何改变，历史还是会走向它既定的结局。

杨家最终还是会走向它既定的命运，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改变杨家命运，而不是历史。

耶律休哥凝视着她，钦佩她的聪慧，感叹可惜她是女子，若是男子，必定有运筹帷幄之才。她却偏偏是个女儿身，还如此的清丽绝美。有那么一霎，他甚至有过一个念头：杨家幕后军师就是她。

“那么现在你知道了真相，又当如何？”

小雪静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走到他面前：“还给你！是你的玉佩害我娘惨死，但你也曾救过我，教我功夫，为我挡剑。我替你解毒且没动任何手脚，算是还你人情。自今而后，你我过去一切恩怨纠葛一笔勾销，谁也不再欠谁。”

耶律休哥看她递过来的东西，正是他当年送给她的弓箭。他不接，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她，什么意思？把这个还给他，是要和他恩断义绝吗？

小雪把手中的东西放到他脚下，转身就走，走了几步，似是想到什么，回过头，看向依然站在原地的他：“我不杀你，只因为你我的交情。但若有一天，你与大宋为敌，与我爹娘和哥哥们为敌，甚至伤害到他们任何一个人。那么…”她顿了下，眸中闪着坚定而决绝的光，“就算我武功不如你，我也会想尽办法，杀你为他们报仇！”说完，她再不停留，头也不回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