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匪夷所思(1 / 2)
长玥面上的冷笑,逐渐消却,心下深处,虽觉得这年轻男子虽平静得都有些执拗了,但却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人,倒也有几分宏图之志。
长玥默了片刻,低沉沉的道:“公子有宏图大志,倒是特殊。”
他缓道:“姑娘这话,似是褒贬皆有。只是,这些皆非重要,重要的是,此际,姑娘可否与在下坦明身份了?”
长玥瞳孔骤然一缩,冷眼观他。
他则是朝长玥空洞的望了一眼,而后也未多说,反倒是抱着白狐缓然踏步,朝不远处的矮桌而去。
随后,他身形微动,儒雅矜持的屈身坐在了矮桌旁的软垫上,骨节分明的手,也开始执起了桌上的茶壶,并在桌上倒了两盏茶。
一时,屋内沉然,寂寂无声。
那桌上的两盏茶,也略微冒着热腾白气。
仅是片刻,那人微微转眸,空洞的目光再度朝长玥望来,无波无澜的道:“姑娘既是闯入这国师府了,若不着急离开,不如,坐下来喝杯茶?”
“扶玉身份鄙陋,岂能与国师同坐饮茶。”长玥神色沉然,低沉道,说着,嗓音稍稍一挑,继续道:“扶玉此番来,本为寻得故人。既是前任国师已逝,扶玉在此,也无逗留之理。扶玉看国师大人,也是慷慨正然之人,不若这次,恕扶玉擅闯鲁莽之罪,让门外的侍卫全数撤离,从而,放扶玉一条生路?”
他安然静坐,空洞的目光再度凝她几眼,随即,淡然无波的回眸过去,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举着茶盏,浅饮一口,待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盏后,他那无波无澜的嗓音终于是响起,“姑娘有胆闯入国师府,却是戒备与我饮一杯茶。若是,我当真想对姑娘不利,也不会任由姑娘将我挟持入屋却不反抗,更不会,不让外面之人,破门而入,擒拿于你。”
长玥神色冷冽,心下深处,也是起伏连连。
自打挟持这人,他便从不曾有过半分半毫的挣扎,她也曾暗自怀疑过,却也并未多想,只道这年轻男子并无武功,是以当时被她挟持,虽能镇定应对,不慌不乱,但也无本事挣脱开她,却是不料,这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席话,难不成,方才她挟持他时,他是刻意的配合,从而才令她如此容易得手的?
心思至此,嘈杂气氛,一时难平。
长玥默了片刻,才强行按捺心神的低沉道:“不瞒国师,扶玉此际的确有事在身,必得离去,还望国师通融放过。”
他平寂无波的缓道:“若是,我执意留姑娘饮下这盏茶再走呢?”
长玥瞳孔蓦地一缩,嗓音微挑,“国师之意,是要强人所难了?”
他并未立即出声,反倒是微微转眸,那双略显空洞的眼睛再度朝长玥望来。
片刻后,他薄唇一启,无波无澜的缓道:“我并非是强人所难,不过是,想帮扶玉姑娘罢了。”
“帮我?”长玥冷笑。
他空洞的望着她,竟是略微认真的点头,儒雅的外表,竟仍是显出了几许呆板,而后唇瓣一动,继续缓道:“姑娘说前任国师是故人,如此,姑娘定也是皇族之人。而前任国师,历来只与上代皇帝交好,与如今的新皇,并无交情,是以,若我猜得不错,姑娘,可是与上代皇帝有所关系?又或是,凭姑娘这般年轻,言语之中略显大气,甚至于,对如今的新帝与惠王也憎恶怨恨,是以,姑娘,可否与那亡去的长玥公主有关?”
平缓无波的嗓音,略显空洞,略显呆板,然而,这话一出,却瞬时让长玥震惊当场。
她冷沉沉的盯着他,袖中的手再度紧握成拳,心底深处,也早已是卷出了几许杀意。
“长玥公主已亡,而我是活生生的人,岂会与她有何关系,国师纵是能掐会算,但也不可随口胡言才是。”说着,嗓音一沉,阴沉沉的问:“扶玉再问国师一遍,此际,可让外面之人撤离,让扶玉离开?”
他静静的望着她,神色空洞麻木,却并未言话。
长玥心底一狠,正要不顾一切的再度上前挟制于他,奈何还未开始动作,他已是缓然开口,“姑娘执意离去,我便是拦着,也无济于事。只是,姑娘执念太深,煞气太重,却也并非好事。”
长玥冷眼观他,“是否好事,似也轮不到国师来评判。再者,国师高高在上,自也不知人心叵测,人间疾苦,扶玉满身煞气,也不过是被逼而为罢了。”
他面不改色的平寂缓道:“心有怨念,这性子,自然扭曲,姑娘多说无用。再者,今日姑娘擅闯之事,我暂可不计,但姑娘的白狐毁我门窗,也该赔偿。国师府虽得国家俸禄,但俸禄微薄,尚可够食宿,门窗之事,并不在国师府开销之内。”
长玥冷笑,“堂堂国师,竟言俸禄微薄,甚至连门窗都无银修理,岂不是贻笑大方?国师倒是玩笑了,你这话,怕也只有三岁孩童会信。”
说着,话锋一转,继续道:“扶玉言尽于此,今日擅闯国师府,的确是扶玉之过,望国师海涵。而今,也望国师挥退外面之人,让扶玉,脱身离开,从此之后,这国师府,扶玉再不会前来冒犯。”
他静静的望着她,目光依旧麻木空洞,语气平然无波,着实是平静而又刻板,似是不曾带上半缕情绪,“姑娘若是不愿修葺门窗,那此事,我便为姑娘先行记下。想来,不久后,姑娘定也会与我再见面,那时候,我再对姑娘讨要修葺门窗之银,也可。”
长玥瞳孔一缩,冷眼观他,心底深处,着实是冷冽不已。
前任国师,仙风道骨,无论是外表还是气质,皆与国师之位相符,而此际这男子,则是小肚鸡肠,在乎银两,浑身上下,也呆滞刻板,麻木空洞,除了极为健谈之外,俨然一副神棍模样。
她着实不知此人是如何坐上这国师之位的,但却是极为笃定,若让此人来保得大昭风调雨顺,无疑是痴心妄想。而这大昭之国,群臣如歪草,趋炎附势,连国师也神棍无当,这般大昭若是不亡,自是说不过去。
也可惜父皇以前一生为得大昭操劳,为求国泰民安,却是不料,以前所有的努力,造就的盛世,也不过是被这些贼子败类拿来消遣享乐,肆意妄为的侵害与凿破,想必不久,这大昭定会分崩离析,或被列强全数吞并,着实是浪费了父皇的苦心与期望了。
心思至此,冷冽与怅惘感层层并重。
待片刻后,长玥按捺心绪,只道:“国师若要替扶玉记着,那便记着,只不过,国师这窗户终归是白狐弄破,冤有头债有主,国师若要索赔,自然得寻白狐索赔。”说着,嗓音越发一沉,话锋一转,继续道:“至于国师所说的你我不久之后会再见面,此话,扶玉不敢恭维。今日擅闯国师府,故人已是不在,待扶玉今日离开后,定也不会再来国师府叨扰,更也不会与国师见面。国师宽宏大量,想来也是仁慈之人,是以此际,可否真正放扶玉离开了?”
他空洞麻木的望着她,并不言话。
待长玥等得有些不耐烦时,他才缓缓起身,逐步而来,待站定在长玥面前后,他手指微动,将怀中的白狐朝长玥递来。
长玥挑眼观他,心底戒备重重,待小心翼翼的伸手将白狐接过后,他平寂无波的道:“我之预感,历来不会错,姑娘若是不信,也可,只是,待姑娘与我下次再见时,莫要故作不识便是了。”
长玥冷眼观他,满面冷沉,并不言话。
他继续道:“白狐心性狡黠,但极有灵性,姑娘若是好生对待于它,白狐,定也会对姑娘忠心不二,甚至,比人还值得信任。”
“多谢国师提醒。”长玥并不曾真正将他的话听入耳里,仅是低沉应付的道。
他凝她两眼,面色麻木,随即也未再言话,反倒是缓步平和的转身朝不远处的屋门行去,而后,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一动,打开了屋门。
一时,伴随着吱呀一声,屋门应声而开,一股股的寒风,也顺着屋门的缝隙蓦然钻入,将那玄衣男子的衣袂与青丝微微扬起,瞬时,倒也片刻的衬得他儒雅清风,似要羽化飞天,彻底归去。
长玥凝他几眼,心底的戒备并未松却,待他立在门边将屋外的劲装之人全数遣散之后,长玥才微微朝他行去,戒备的立在了他身边。
他缓道:“我与姑娘,终归是相识一场,算作缘分。若姑娘偶尔想起要见我了,自可从正门而入。若是再翻墙的话,于姑娘这女子而言,也略微不雅。”
长玥淡道:“国师多虑了,今日国师慷慨放扶玉离开,扶玉知恩,以后定也不会再来叨扰国师。”
这话一落,见他薄唇微动,又要言话,长玥神色微沉,先他一步继续道:“既是国师无它事了,扶玉便不再打扰了,告辞。”
他又是微诧了一下,面色染出了半缕愕然,奈何眼底的麻木与空洞之色,却是并未消散半分。
他合了合唇瓣,似是噎了噎后话,待片刻后,才缓道:“也罢,姑娘好走。”
长玥也不客气,未待他尾音落下,她已是谨慎戒备的大步往前,而这次,她也不曾在这府中转悠着从正门而出,仅是极快的撤离,待见府邸围墙后,才蓦地提气而跃,飞身速离。
天寒地冻,凉风刺骨。
国师府的院内,再度恢复沉寂。
那一身玄衣的年轻国师,空洞的目光一直望着长玥消失的方向,兀自静默,待许久后,他才麻木平寂的出声,“来人。”
这话刚落,廊檐拐角之处,瞬时有一名劲装之人干练而来,呆在他面前站定,恭敬道:“国师有何吩咐?”
玄衣男子并未立即言话,目光空然,面色麻木,似是发起呆来。
劲装之人似是对他这般反应习以为常,他也不曾诧异,仅是依旧垂眸而立,恭敬等候。
待半晌后,玄衣男子似是终于回神过来,麻木的面色,也极为难得的沉了半分,随后,他薄唇一启,平缓无波的出了声,“府内的新茶没了,去惠王府通知一声,就说是我之意,让惠王爷亲自送些新茶过来。”
嗓音一落,玄衣男子已是微微转身,缓步入了屋门。
劲装男子也是恭敬应了一声,而后闪身而离。
冷风浮荡,凉意入骨,马车摇曳而行,略显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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