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再度抚琴(1 / 2)
在长玥的印象里,这妖异之人即便是怒了,也是一脸邪肆张扬的笑,着实让人觉察不出半分的预兆,然而他却能在这般懒散的姿态间,便可骤然要人性命,他那似是永远都勾着的唇瓣,也会在顷刻之间,言道出森冷薄情的话来。
不得不说,这人,着实对得起‘妖魅’这二字。
“过来。”仅是片刻,他薄唇一启,依旧是懒懒散散的道了这二字。
长玥眉头微微一蹙,但片刻便敛住了神色,随即缓缓朝他行去,站定在了他面前。
冷风荡漾,卷着几分湖水的腥气,阳光四浮,却无半分的暖意。
长玥强行按捺心神的淡眸望他,再度道:“宫主有何吩咐?”
他轻笑一声,漫不经心的道:“今儿一路上,倒是不曾太过关注扶玉美人儿,只不过,你终归是灵御宫之人,受伤了,本宫自然心疼。”
懒散随意的嗓音,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兴味与调侃。
若是他这话也能信,她慕容长玥便将名字倒着念。
长玥稍稍垂眸,淡道:“扶玉为婢,的确无需宫主关注。”说着,转眸扫了一眼湖边画舫,话锋一转,“流苏姑娘还在画舫中等候宫主,扶玉扶宫主上画舫去。”
“不急。”他慢悠悠的出了声,未待长玥反应,他却是突然伸手拉住了长玥那只受伤的手,而后慢慢抬高。
长玥一怔,下意识的要缩手回来,然而手却是被他钳得极紧,用力挣扎间,竟是扯到了掌心的伤口,疼痛越发的剧烈。
长玥再度白了脸,手也不敢再动了。
而那妖异之人面上的笑意却是深了几分,并未言话,待将她的手抬高之后,他便解开了裹在掌心的丝帕,垂眸查看伤口。
长玥神色发紧,目光也顺势朝掌心的伤口望去,只见掌心伤口倒是狰狞,甚至还夹杂了不少那碎裂瓷瓶中的青色膏药,鲜血仍在溢出,甚至红肿不堪,想必若要这伤口一直这么肿下去,她的整只手都会全部发肿了。
“伤口入骨,看来这只手,近来是握不得剑了。”正这时,面前妖异之人懒散缓慢的出了声,语气带着几分微挑,却掩饰不住话语中那几丝不曾掩饰的可惜。
长玥眉头当即一皱,心下再生起伏。
是了,伤口入骨,还怎么练武。这妖异之人连日急切的培养她武艺,而今她手握不得剑了,无法练功了,想必这妖异之人定是不满了。
心思至此,长玥蓦地抬眸,朝面前妖异之人的面容望去,只见他面色并无半分变化,瞳孔内那懒散邪魅的神色也分毫不变。
他仅是慢腾腾的伸手,从宽袖中掏出了一张帕子,垂眸,竟开始慢悠悠的为长玥的伤口开始擦拭。
他动作极缓极慢,神色极为难得的有些认真,这番体贴细心之举,若是寻常女子见了,定心跳羞赧,暗许倾心。
只奈何长玥此际却是心惊肉跳,并无半分的倾心之意。
常日见惯了这妖异之人嚣张狂然,妖魅邪肆,她被他整蛊的次数太过,是以,此番见他为她擦拭伤口,她心下竟是不住的暗忖这妖异之人会不会又在她的伤口上大做文章,从而以戏弄她为趣,眼见她疼得大地翻滚儿,亦或是碾碎她所有的尊严,让她跪地求饶才来得尽兴。
然而,心底虽不住的这般思量,但到了最后,这妖异之人并未做什么,也未刻意的弄疼她,更为兴味盎然的朝她的伤口内放蛊虫,反倒是用帕子将她伤口清理得干干净净,将那些青色的药膏也全数擦去,最后,他拎起了那张脏腻不堪的帕子,瞅了瞅,勾唇而笑,“这帕子上的药膏,着实是好药膏,只奈何,物极必反,若是涂抹在扶玉美人儿的脸上,效果,倒是特别。”
物极必反。
长玥独独抓住了这几字,心下蓦地一沉。
“宫主之意,是这药膏对长玥的脸并无好处,反倒是还会起不善之效?”长玥低沉沉的问,嗓音陡然冷冽如冰。
她就知晓,那流苏对她定无好意,方才也不过是因她暗中使劲儿让她下车,令她不满,是以那女子,便如此拐着弯儿的害她?
长玥神色冷然如霜,正沉默,面前妖异之人懒懒散散的道;“本宫仅是说物极必反,扶玉美人儿又何必咬定这药的效果不善?呵,只不过,这药虽不至于毁你脸,但让你疼几下,倒是有这本事,亦如你此际手掌受伤,疼痛剧烈,便是这效果了,然而,扶玉美人儿坚韧挺拔,纵是疼白了脸色,但也能紧咬牙关不言,想来也是忍得住疼痛的,是以,流苏美人儿的这场闹剧,扶玉美人儿是否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长玥神色发颤的望着他,头一次这般切身实际的体会到,被人轻视的感觉是何等的凉入骨髓。
亦如此际明明是那流苏使坏,这妖异之人为包庇那女子,竟让她自行承受,大事化了。
曾经风华的自己,众人皆仰皆慕,而今,被人算计了,受伤了,还要紧咬牙关将所有的疼痛往肚子里咽。
心思至此,长玥神色起伏不定,面色越发的苍白,然而微颤的唇,却被自己用牙关紧紧的咬住,纵是满腔的委屈与怒意,却强行逼迫自己忍下,咽下。
“扶玉美人儿何必这般计较,你看,本宫方才不是亲自屈尊降贵为你清理伤口了么?再者,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况且,你也等不到十年,区区一个流苏,待本宫玩腻了,便赏你。”正这时,面前妖异之人再度出了声。
长玥颤着目光满目复杂的观他。
他却仅是懒散邪魅的笑笑,随即稍稍低头,俊容朝长玥靠近,待他那挺拔的鼻梁快要贴上长玥的鼻子时,他才堪堪停住,笑得倾然风华,“再者,本宫历来护短,今日让你忍下委屈,也不过全全之法,待那流苏无用了,你要如何处置,随你。”
长玥冷沉发颤的望他,心下早已云涌起伏,复杂连连。
这人刚才还肆意的维护那流苏,而今却又言道这话,无疑像是先前打她一巴掌,然后又给点甜头来安抚。
她神色不定的望他,心思嘈杂,起起伏伏,着实不知是否该信他这话,然而他也并未再多言,慢悠悠的直起身子后,便扭头朝立在一旁的扶渊望去,只道:“为她掌心上药,记得,包扎时不用纱布,而是用不透水的天蚕丝布好生缠绕。”
扶渊神色微变,点了头。
长玥神色越发复杂。
而这妖异之人,却淡扫长玥一眼后,便轻笑一声,转身往前,入了画舫内。
一时,湖风浮荡,满头的青丝皆被扬起。
长玥浑身发凉,满面苍白,再加之面容发肿,狰狞不堪,令人观之一眼,便要惊吓住。
仅是片刻,扶渊便踏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了一只青花瓷瓶,随即拉过长玥的手,面无表情的为她伤口涂抹瓷瓶内的伤药。
整个过程,长玥面色麻木,一言不发,兀自安然的立在原地,任由扶渊为他伤药。
奈何药上一半后,扶渊头也不抬的低沉出声,“我跟随在宫主身边这么久,却是从不曾见过宫主亲自为谁处理伤口,扶玉姑娘,倒是第一人。”
是么?
长玥神色微动,却是并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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