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第二百三十三节：活埋老人1（1 / 1）

海魔也不出来作闹，人手都压在海上，而忽略了其他方面的事情，是不可取的。大华留下几个人后，把其他的又分散开来。他带着小安烈经过一片荒凉的滩涂地带，听到有老人的哭泣之声，便停下了云步，落到了地面上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摸索，分草拨蒿地近得前来。望见不远处停了一辆轿车，车门与后备箱都敞开着，一个小伙子正挥汗如雨地在那里挖坑。车的边上靠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双手拽着一个受了点轻微小伤的老人。

那老人哭哭泣泣地哀求道：“你们撞了我没关系，不送我去医院也没关系，这些我都认了。就当我自己不小心跌了个跟头，与你们毫无关系，可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傻事来啊！你们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千万不要因为我这个就要入土的老棺材穰子，而毁了你们的一生啊！那不值得，不值得啊！”

正在挖坑的小伙子没说什么，一心一意地还在挖自己的坑。那个女孩子说道：“像你这样的话，在这个时候谁都会说，不用任何人指点和传授，也不用心里细细地掂量，随便拿出来就是。可一旦我们放过了你，转过脸便会变本加厉地讹诈。别看你的这把老骨头不值什么钱，埋在这里没几天就烂成一堆泥了，可你的命值钱啊。如果要是把你留下了，我们还开什么车？还住什么房？还结什么婚？还生什么孩子？这所有的一切，都会因为留下你而完蛋。你老人家都活到这把年纪了，也算够意思了，也总会长了一颗慈悲的心，怜悯的心，高尚的心，宽容的心。就当是可怜我们一下，把美好的世界与人生，让出来给我们好好地去享受吧！”说完，催着小伙子快点挖坑。

那老人继续哀哀戚戚地哭道：“孩子，我这把贱骨头虽然不值钱，可也想终老一生，不打算以这种方式睡到地下去。我有儿子与女儿，为了他们能够好好地成长，年轻的时候，我没少遭罪，是在汗水与泪水里爬过来的，没有享过一天的福啊。如今，他们也都长大成人了，也都成家立业生了儿女了。我为了他们，为了这个家，辛辛苦苦地干了一辈子，老了老了，也该享点福了。你们就可怜可怜我，让我度过这个蜡烛不高的晚年吧！让我些些微微地再享受一点余下不多的夕阳人生，再享受一点儿孙满堂、欢笑膝前的那种天伦之乐，再享受一点因忙碌从来没有留心在意的美好阳光，和那清新的空气，以及夜晚的清风，早晨的甘露，还有孙儿们那天真的笑脸，像鸟一样叽叽喳喳的叫声吧……”他脸上满是泪水，“你们开开善心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这个没用的老人，给我个机会，让我再过几年这样的生活——我是真的很留恋，舍不得抛下他们啊！”

此时，那个小伙子已经把坑挖好了。干这个工作的过程中，虽然自始至终都没有吱声，但那老人与女朋友的对话，还是听得真真切切。他跳出坑来，把铁锹使劲地戳在地上，擦着汗走了过去，拿起一瓶水，“咕咚咕咚”底朝天地灌了个干干净净，把剩下的空瓶扔出老远。长长地喘了几口气，毫无表情地对老人道：“像你这样土都要埋到脖子的人，再享受也没几年的活头了。不如发发善心行行好，把更多的美好阳光，带着清风的夜晚，以及带着甘露的早晨，都留给我们吧！就当我们是你的儿女，没有一个父母不爱自己孩子的，是吧？都愿抛弃自己所有的一切，而把最最美好的东西留给他们，是吧？我想，像你这样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也是一样的，丝毫不会例外。”

老人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又来哀求小伙子：“我看你这个孩子啊，是受过良好而有人性教育的善良人，是个孝顺的孩子，父母也一定是知书达理地受过良好教育的善良人。想一想，你也有父母，也有家庭。像你这样孝顺地有良心的孩子，如果遇到有人像对待我一样地对待你的父母，你该是一个怎样的想法与心情啊！”

那小伙子铁石心肠，丝毫不为所动地看了老人一眼：“你说的也没错，我的父母是知情达理地受过良好教育的善良人，我也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善良人。可就是我们这些受过良好教育的善良人，存在善良好心地往往受到无辜地‘善意’伤害，我们受不了了，我们经受不起那些人‘善意’地风吹雨打了。所以说，我的父母，作为受过良好教育的善良人，是不会像某些人那样，毫无良知地去讹诈别人，去干那些伤天害理、毫无道德的亏心事的。明明没被碰怎么样，却躺在医院里硬是不出来；明明离八十丈远，却硬往你身上侧棱。躺在那里，不是脑袋疼，就是屁股疼，要不就是全身上下肚子疼地说什么都不起来。你要是不满足他心里早已划定好了的那个要求，是断断不会饶过你的。要不把你攥出尿来，把你折腾个倾家荡产，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女孩子接着搭上了茬：“谁是有良心的？谁又是孝顺的？现在的社会，谁还讲究那些个没一点屁用的东西。我自从上大学到现在，都没有回几次家，要不是实在缺钱没法解了，早都忘了父母长什么样了。只要我用钱，他们就得给，要是不随我的意，哪天把我惹翻了，看我不用水银把他们活活毒死……”

老人顺着小伙子的话，不失时机地以打消其顾虑的口气劝道：“你要相信我，我就是你父母那样的人，我不会去讹诈任何人。那样，我的良心受不了，我的道德受不了，我的灵魂也受不了。我的孩子们，也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善良人，长着一颗人性的善良心，有着一个人性的善良灵魂。他们都是知情达理的人，不会做那些有悖良心与道德的不良之事，不会鼓动我去做有悖人字两撇地猪狗不如之事的……”

小伙子把眼睛一瞪，打断了老人的话：“不要把话说得这样的漂亮，也不要把自己说得多么样的高尚与伟大。像这样的事，我们见到的多了，听到的也多了。别说我们都把你给撞了，就连好心地去搀扶一下跌倒了的老人，都被无良地当成了造事者，被讹诈了个倾家荡产。你说说看，这个社会哪里还讲公道？还能让我们相信谁啊？”使劲地啐了一口，“关于你是一个怎样的人，你孩子又是怎样的人，我不知道。可我不能成为那个傻乎乎、好心好意搀扶了别人，却被讹了个倾家荡产的那个人。”停了一下，愤愤地，“丧尽天良的臭婊的子，裤子刚刚提上，钱刚刚放进兜里，便嘴巴一歪歪地诬告你强的奸了她。有权有势的那些人，有钱有名的那些人，哪有一个不像妓的女那样的？他们毫无廉耻可言，毫无道德标准，反过来掉过去在出卖自己身子的同时，还要立起个牌坊，尽量保住自己的名节。可怜巴巴地说什么，自己是被别人强迫了的，是完全违背了自己意愿了的……想你这样年纪的人了，你孩子的岁数肯定也不小了，他们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肯定不会是平平庸庸的一般人。落到他们手里，我的美好人生，我的美好前途，我人生美好地还没有来得及去实现的美好愿望，就全都泡汤了，就全都破灭了——一切的一切，也就全都到头了，全都完蛋了……”说完，与女朋友一起使劲地往坑里拖那老人。

老人还做了最后的努力，抱着一线希望地想打动两个年轻人。直到被抛到了坑里，一锹一锹的泥土，不分头脸地砸下来。方知说什么都是徒劳的了，自己是死定无疑了，便大声地骂了起来：“你们将来也会有孩子的，也会为人父母的，就不怕你们的孩子，缺胳膊少腿地生下来没屁的眼吗？就不怕开车出去被更大的车撞到吗？就不怕大晴天地走在路上，被一个长了眼睛地代表正义的响雷劈到吗？就不怕做了恶事后，良心受到谴责地天天做着噩梦地睡不着觉吗？”接着用几近嘶哑地歇斯底里的声音吼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道？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啊？上帝啊，我怎么会生活在这样一个社会里，你怎么就不睁开眼睛看一看啊？”

女孩子一边往坑里推土，一边疯狂般地也吼道：“不把你埋了，我们才会天天做着噩梦地睡不着觉呢。为了我们美好的将来，你就适当地忍耐一下吧，宽容一下吧，和谐一下吧——把一切都奉献给我们，什么都不要顾念地成全了我们吧……”

那个男孩子也跟着说道：“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亲爱的老人家，你所有的嘱咐，我一句不落地全都记下了，你就踏踏实实放宽心地上路吧！我会记得好好地，来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我年年不间断地都会来看上你一眼，都会‘心惊肉跳’地把你刚刚‘嘱咐’的话，当着你的面，年年如是地念叨上一遍，好让你年年都能够听到，以免在那边寂寞着。如果你要有什么对你儿女说的，可千万不要忘了到时候告诉我，我好捎给你的儿女听。得了，我亲爱的老人家，不要喊了，也不要叫了。哪里还有什么上帝，他早就老了，走不动挪不动了，连牙齿可能都掉光了——无论你怎么喊，怎么叫，是谁也不会听到的了。”

他的话刚落地，有个童音传了过来：“谁说上帝老了？谁说上帝走不动挪不动了？谁说上帝的牙都掉光了？谁说上帝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了？”

声音虽小，却不亚于晴天霹雳。两个年轻人像是被击中了一样，马上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慌慌张张地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那老人抖掉头上与脸上的泥土，像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发现了绿洲一般，用无限惊喜的眼睛也望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