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你若是敢死(2 / 2)
关思琳不会知道,每当他有这个动作时,都代表他在压抑着心中的狂潮。
他想起外公去世的那晚,温婉把他的手臂拉下来,握住他的手,而此刻他一低头下去,便有泪水滚落出来。
车窗外的霓虹灯火不停地闪过,在他俊美的侧脸上映下斑驳的光,忽明忽暗。
他的眼睛里一团猩红,透明的液体不断地涌出来,若不是掌心覆在唇上,怕是早已从嗓音里发出嘶鸣来。
闯红灯时,撞上了一辆车子。
只听车窗玻璃“噼里啪啦”破裂的声响,额头和整张脸都被玻璃碎渣子割破,鲜血涌出来。
他停顿数秒,猛地打过方向盘,在车流中和鸣笛声里穿过去,车身在夜色里滑过一条弧线,又倏忽间容入繁华城市的高楼大厦下。
不是不顾生死,而是在某种时刻,人总是有无穷的潜力。
穆郁修跑到手术室门前时,手术室的灯还亮着,他二话不说上前用拳头砸门。
盛祈舟见状几步走过去握住他的肩膀,低声劝道:“阿修你冷静点!医生正在做手术,你不要打扰了他们工作。”
“老婆都要死了,你让我怎么冷静?!”穆郁修猛地回头低吼道,双眸里一片猩红,瞳孔也在剧烈地颤动着。
盛祈舟的痛苦不比穆郁修少,闻言他一下子来了火,却是勾起唇角,发出一丝冷笑,讥诮地说:“你的老婆快死了,你能怪谁?她住院这么多天了,你来看过一眼没有?你不就是想要穆家那一点财产吗?穆郁修我告诉你,温婉今天若是真的有什么事,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穆郁修高大的身形一震,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盛祈舟,几秒钟后大颗大颗的泪水从里头滚落,再连成线,顺着脸庞滑下来。
盛祈舟突然间哑声,转开脸去,用力闭上双眼。
穆郁修再次转回身,继续不停地砸门,直到手背上血肉模糊,里面还是没有传出任何动静来。
他突然间脱了力,额头抵在门上,双膝一点点弯下来,挺直的脊背佝偻,“给我开门……婉婉,我来了……”
片刻后回荡在走廊里的,是男人低沉而压抑的哭声。
“大哥。”盛祈舟站在他身后,手掌放在他的肩膀上,感知到他浑身的颤动,盛祈舟握紧的拳头发出骨骼碎裂的声音。
他眼中的酸涩难忍,“大哥,别这样。嫂子不会有事的,那么多次她都挺过来了。”
事至今日,在这样的一份爱情面前,他心甘情愿地认输,心甘情愿地称温婉一声“嫂子”。
穆郁修没有回应。
他的手臂抱住脑袋,双手插入头发里时,手背上的鲜血淌下来,没入浓黑的发色里,形成鲜明的对比,诡异而妖艳。
“不行……让我进去,婉婉一定很害怕,她一定在叫着我的名字。”半分钟后,穆郁修扶住门,踉踉跄跄地站起身,灯光从侧面打过来,那些泪痕在他的脸上拉出条条的线,折射出水光。
他喃喃自语着,丧失了所有的理智,陷入了疯魔,继续用力砸着门,“池北辙你听到没有?!你让我进去!不然我杀光你医院里所有的人,混蛋你让我进去啊!”
手术室的门纹丝不动。
他起初还是两手轮流交换着砸门,最后变成了双手,滴下的鲜血在地板上汇聚成一小片,盛祈舟甚至看到那一滩鲜血里混合着皮肉。
他在自残。
再这样下去,他的一双手都要废了。
盛祈舟此刻才发现他的脸上也被什么割破了一样,额头的血肉里似乎还扎有玻璃的碎片,鲜血早已凝固,墨色的头发散乱在眉梢眼角,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从战场里拼杀出来一样。
盛祈舟到底还是忍不住,再一次劝说:“大哥,手术室里都是无菌的,你进去只会给嫂子带来感染。”
“我不管!我不能让婉婉一个人在里面受苦。她怕,我要进去陪她。你滚,你不要拦着我!”穆郁修说着,反扣住盛祈舟的手臂,用力地甩向后面。
只听“嘭”的一声,盛祈舟栽倒在一边的椅子上。
穆郁修用了太大的力,再加上他的腿疾,被这样一甩,他的面容瞬间惨白,褪去所有血色,片刻后额头上滚下一大串的汗珠。
“二少……!”何熠连忙跑过去扶住盛祈舟,急切地说:“我去叫医生!”,正要走,被盛祈舟拽住手臂。
“不用了。”他坐在那里,双眼紧闭着,疼痛让他精致的五官有些扭曲,却是坚定地摇头,“我没事。我想等到温婉出来,确定她没事了,我才能安心。”
“二少……”何熠有太多劝解的话,此刻却全部卡在喉咙里,一句也发不出来。
恰在这时,手术室的门从里面打开。
一直砸门的穆郁修见状一把推开走出来的医生,不顾一切地跑进了手术室。
到了手术台上,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双手拉住温婉的手臂,随后握住她的手,哽咽地说:“婉婉,对不起……对不起……我在,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求求你了,不要离开我。”
“我还没有求婚,还没有给你一个婚礼,还有蜜月,我们还没有度蜜月。温婉,外公已经不在了,请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对不起……温婉,我什么都不要,我不要全世界、不要天下第一。你忘了吗?我说过我只要你的啊!求你不要离开我……婉婉……”
他的脸色惨白,成片成片的泪水淌下来,连脖子里都是湿热的,那些热液太多,大颗大颗地砸在了温婉的手背上。
她动了一下。
穆郁修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
温婉双睫颤动,透明的液体从紧闭的双眼里滚出来,气若游丝地说:“阿修,对不起,我没有保住我们的宝宝。”
穆郁修转过头看到从她下身涌出的鲜血,应该不多的,但他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是血红一片。
他曾经杀过很多人,或用手枪,或用刀子,那些鲜血有时候会喷到他的身上、脸上,他闻着鲜血的味道,从来没有觉得可怕,没有觉得血腥。
但在这一刻,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仿佛那些鲜血多一滴,她的生命就消散一点似的。
他一再地收紧手中的力道,像要把她捏碎,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却是咬牙,字字威胁,“温婉,你若是敢死,下一秒我就去陪你。”
“你不是最心疼我吗?”他泪流满面,一生中再没有此刻的泪水多,早已泣不成声,“那么现在你看到没有?我痛,我的心好痛温婉,我痛得快死了,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温婉,求你了,不要离开我……我爱你……我爱你啊温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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