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老子就是会生儿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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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做了首辅的人,这气度当真是无人能敌的。

裴仲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才知道弟弟这是在指桑骂槐,说他不争气呢。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特没风度的骂道:“老子是不成器,是没有你出息!可老子再没出息,好歹生了一堆的儿子!老子的儿子个个能干,能继续将裴家发扬光大。你呢?你现在是春风得意,为家族争了光。可你死了之后呢?姗丫头始终是要嫁人的,到时候会冠上别人的姓氏。你的衣钵谁来继承?你裴氏这一房又如何继续维持家族的荣誉?”

裴仲宣摆出一副老子没别的本事就是会生儿子的嘴脸,骄傲的养着头颅,一番口没遮拦的炫耀,显得十分嚣张。

裴仲良夫妇沉默了,许久没有开口说话。

尽管他们觉得生儿生女是命中注定的无法强求,可裴仲宣的话却也不无道理。他们可以不顾外人的异样眼光,相互扶持着过完这一生。可裴云姗呢?她是否能够承受得住外界加诸在她身上的舆论压力?!

裴云姗嘴唇翕动了两下,也知道不能插手长辈们之间的事情,只能坐在一旁干着急。按照大伯那意思,难道是想让父亲再纳一房小妾来延续香火?爹娘恩爱一世,她怎么忍心看另一个女人插足他们之间?这是她最不能忍受的。

见他们都不说话,裴仲宣的语气又缓和了下来,叹道:“不是大哥逼你,你起码也得为姗丫头想想吧?你们年纪也不小了,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说不定哪天就离开了。姗丫头是你们的掌上明珠,你们忍心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世上?你们替她张罗一门好的亲事,可以衣食无忧的过完下半辈子。可你们也不想想,即便是钟鸣鼎食之家,那内宅也不会平静。姗丫头若是没个娘家人依靠,又如何能平稳的过日子?”

他讲的头头是道,都有些暗暗佩服自己了。瞧着自己兄弟那垂头沉思的模样,裴仲宣就忍不住洋洋自得。

庄氏手里的帕子紧了紧,许久才吭声道:“那族里的意思是…”

“夫人…”裴仲良知道她是个心善的,不忍他为难。可是他既然说了不会娶别的女人进府,就一定会做到。

更何况,他早已过了半百之年,也歇了那心思,根本就不需要为了这些莫须有的理由来委屈了她。

见他们隐隐有妥协之意,裴仲宣才又继续说道:“弟妹放心,族里并没有让仲良再纳妾的打算。”

“那…”

不等庄氏说完,裴仲宣便打断她的话,直截了当的说明来意。“他生不生的出儿子来还不一定呢,纳妾实在多此一举。解决问题的法子也不只有这一个不是么?族里的青年才俊也不少,你们过继一个过来不就得了?一来可以延续香火,找人继承衣钵。二来嘛,姗丫头出嫁之后也好有个靠山,你们说呢?”

庄氏咬了咬下唇,对这个提议很是意外,也带了一丝惊喜。

过继一事他们早些时候也想过,只是远在京城,与蒲州那边的子弟都不甚熟悉,不敢贸然的提出这个请求。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也不愿意去抢别人的孩子,这实在是有违他们做人的原则。可如今裴仲宣提出来了,想必是族里的长老们也同意了的,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大哥可是已经有了中意的人选?”裴仲良打量了这粗枝大叶的大哥一眼,忽然觉得他似乎并没有外界传闻的那般简单。

否则,心思也不会缜密到如此地步。

莫非,他以前小看了他?

裴仲宣被他的视线打量的有些发毛,也算是从他眼里看出了些什么,忍不住红着脸吼道:“怎么…难道我还会害了你不成?”

兄弟俩你来我往,早已习惯,倒也没什么。

裴仲良大人大量,也就不跟他计较了,说道:“族里是个什么意思?可有什么人选?”

裴仲宣平复了一下情绪,才答道:“我只是来传个话,至于人选尚未拟定,就是先来问问你们夫妻俩的意思。若是同意,再去族里挑选几个好的过来让你们选。”

这话么,还算有道理。

裴云姗心情大起大落,一颗蹦跶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就在这时候,丫鬟进来禀报,说婉昭仪来了。庄氏忙收敛了情绪,派人去请。不一会儿,一身华贵妆扮满头珠翠的女子被迎了进来。

“婉儿见过祖父、叔祖父、叔祖母、小姑姑。”裴婉倒是个懂规矩的,一进来就大方得体的给屋子里的长辈行礼问安。

裴云姗与她年纪相仿,却生生的长了一个辈分,自然是安然的坐在椅子里不用回礼,这让裴婉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只不过,她嘴上没有标明,可心里却对这个小姑姑的理所当然感到有些不快。

“婉丫头来啦?”裴仲宣对于她的出现,感到一丝意外。毕竟,他来这里的消息可没有透露给她,也没打算去太子府打扰。

庄氏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便主动交代,道:“是我去请了婉儿过来的。毕竟是大伯的亲孙女,也好些日子没见了…”

尤氏过世的消息,她没敢说出口,怕这小丫头心思太过繁重了。

裴云姗起初也很喜欢这个侄女,因为她容貌才情都不俗,而且待人亲切温和,让人觉得很舒服。

只是如今她换了个身份,通身的气质也不同了,俨然高高在上的模样,让她心里有了些膈应。不过到底还是亲戚,便忍不住关怀了几句。“婉儿近来似乎消瘦了不少,可要保重身子。”

“多谢小姑姑关心,婉儿不过是想家了,所以…”说着,裴婉眼眶便不由自主的红了。

庄氏心里颇为同情,故而亲自将她唤到身边,安抚了几句,这才让她收住了泪。

“婉丫头在太子府过得可还顺当?没被人欺负吧?”裴仲宣进府良久,总算是说了句人话。

裴婉摇了摇头,很懂事的说道:“殿下待我极好,并不曾受任何委屈…”

尤氏和裴云姗对视了一眼,心知这肯定是她为了自身颜面而安抚大家呢。据说皇后娘娘早已为太子爷选好了正妃侧妃以及众位良娣,她区区一个昭仪,在那些人的压制下,岂会有好日子过?更何况,那尚未过门就顶着太子妃头衔四组招摇的瑾瑜郡主又是个泼辣性子,在好些场合都给了她难堪。

裴婉眼帘低垂,心底忍不住冷笑。当初,若是叔祖父肯帮忙从中周旋一番,她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奈何这个老头子太过耿直,不屑于阿谀奉承,才让皇后娘娘看轻了她,将她连降三级,成了京城里的笑柄。

须知,她早已不是原来那个温婉可人的裴家二小姐,而是被迫独立支撑起家族荣誉的太子昭仪。

总有一日,她一定会让那些瞧不起她的人明白。她才是最后的大赢家,是陪在太子爷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俯视天下最为尊贵的女人。

入夜之后,裴云姗还留在庄氏的房里,小声的商量着什么。

“娘啊…您有没有觉得,今日婉儿好似变了个人似的,不如以前那样好相处了…”裴云姗性子一如她爹爹那样耿直,有什么话都不会藏在心里。

庄氏自然知道里头的门道,轻抚着女儿的头发,说道:“她换了个身份,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不就是个太子昭仪嘛,用得着在咱们面前也摆起贵人的架子么?”裴云姗不服气的说道。

“你这丫头…她没让你给她行礼就已经不错了,还有怨言呢…”庄氏笑着答道。

“我为何要向她行礼?”裴云姗惊愕的瞪大了双眼。

“她虽说是个太子昭仪,但好歹也是有品级的。你一没品级,二没功德于朝廷,按礼是要向她行礼的!”庄氏应道。

庄氏亦是出身名门,其父乃是三朝元老的开国功臣,先帝爷亲封的护国公。这些规矩,自然都是非常清楚的。

裴云姗点了点头,心里微微有些失望。“唉…还以为能有个聊得来的伴儿呢,可惜…”

庄氏还以为女儿心里是在没有兄弟姐妹而遗憾,眼底满是心疼,道:“都是娘不争气,没能给你生几个兄弟姐妹,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长大,连个玩伴都没有…”

裴云姗见母亲又要伤心落泪,忙在一旁劝道:“瞧母亲说的,女儿不过是感慨世事无常,觉得有些人转变的太快有些遗憾罢了…其实没有兄弟姐妹也挺不错的,起码可以独享爹爹和娘亲的宠爱,不怕别人跟我争啊!”

“你这丫头,小嘴儿就是甜,惯会哄我开心!”庄氏紧紧地搂着女儿,破涕为笑。

母女俩依偎在一起,好一会儿才又开口。

“爹爹真的打算从族里过继一个孩子过来吗?”

“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庄氏这么些年来,一直觉得心有愧疚。没能给裴家生下一个儿子,是她一辈子最为遗憾的事情。

如今族里都催到这份儿上了,她也只能听从族长的安排了。

裴云姗嘟了嘟嘴,说道:“那又怎么知道过继过来的会一心向着咱们呢?若是引狼入室,岂不糟糕?”

庄氏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碍于人前不敢开口而已。

过继的孩子是要做他们的养子的,故而年纪肯定不能太小。可那些成年的,怕是早已定性,难以教化。若是碰到一个懂事的那还好,可万一遇上个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又一心记挂着亲生爹娘的,那他们这一支岂不是要葬送在那败家子的手里?

看着母亲如此焦虑,裴云姗亦是心疼不已。“母亲也不必太过担忧。族里虽然帮忙推荐人选,但也要爹爹和母亲答应了才行。是好是坏,总是要好好考察一番的。相信族里的长辈也不会强人所难,随便找个不成器的送过来。”

庄氏觉得女儿说的在理,不由得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是我太过操心了。”

“母亲尽管放宽了心,若是不满意让他们再选就是,直到选到满意为止。”裴云姗又恢复了娇俏活泼的性子,几句话就逗得庄氏笑开了怀,将心里头的阴霾一扫而光。

裴氏族里给裴仲良选继子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裴氏家族。甚至关系好一些的世交,也都有所耳闻。

蒲州

瑾芜院

“这倒是个好消息…”裴瑾正学着下围棋,一颗子还没有来得及落下,注意力便被转移了出去。

侍书将打探到的消息详细的禀报,还将府里众人的反应绘声绘色的演绎了一遍。

一会儿是二夫人阴阳怪气的嘴脸。“这人再有出息又如何?一品诰命又如何?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那便什么都不是!”

一会儿又是老夫人的幸灾乐祸。“呵呵…那些人眼里只有他们家的声望地位和万贯家财,岂会真心的将他们当成长辈孝敬?别引来一群养不熟的白眼儿狼!”

过了一会儿,又是大老爷的算计。“肥水不流外人田…不若将庭儿过继给叔父?”(注:裴庭乃大房庶出的儿子。)

裴瑾忍俊不禁,笑弯了眉眼。“你倒是个天生会演戏的好手…”

侍书憨厚的笑了笑,道:“奴婢这不是学他们的么?让小姐见笑了…”

裴瑾将手里的棋子往盒子里一丢,站起身来,道:“看来,这次不光是咱们府里,怕是整个裴氏家族都会掀起一阵风波啊…”

“也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能够成为首辅大人的养子。”侍书喃喃的说道。

裴瑾身子一愣,脑袋里忽然生出一个想法。如果是自己的父亲能够过继过去,又会如何呢?那是不是又会是另一番局面?

想到卢少棠在离开蒲州前说的那一番话,她的心忍不住砰砰砰的跳个不停。难道说,这就是他所谓的那个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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