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回 生死一炷香(2 / 2)
那修者并没有出现,冰层外的天空中,蓝色的迷雾似乎被一个透明的光罩隔开一样,任由狂风呼啸,它们却凝滞在空气中,如同堆积的棉花一样自顾自的缓缓飘动着。
不知道等确定了那名修者的位置时,自己的身体是否还活着,是否还能让自己的意识操控。
这静谧的湖底和死亡的压迫感本并没有让沈枫铭慌乱,他此时出奇的平静,身体伸展,右手伸向上方,如同躺在床上的一个懒汉,正伸出一只手,准备好好的伸个懒腰,打个哈气。
他相信那修者一定会出手的,也许就在不知道何时的下一刻,但他绝对会出手。这是沈枫铭在森罗之地与那些黑影纠缠的岁月中所积累出来的信心,任何狡猾的猎物,只要被他这个猎人盯上,就休想安然的离开,它们永远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永远不知道身旁潜在着什么危险的机关,虽然步步小心,但终将会落入沈枫铭的圈套之中。
动了。
那团蓝色的雾气真的动了。
如同被人揪开了一团,一柄包裹在蓝色光芒中的飞剑从蓝雾中钻了出来,迅雷般的刺在罩着三女的光幕之上。刚刚恢复了些的光幕再一次的笼罩上了一层白霜,那剑尖已经深入光幕一寸,周围在喀吧声响中蔓延开的裂痕正宣告着这一击的沉猛。
飞剑抽离,回旋,在空中绘出一片蓝色绸缎,再一次的俯冲而下。
这一击,势必将光幕击碎,光幕中的三女将再无支撑的机会,因为她们的脸上所浮现出的震惊,已经标示出了双方实力的差距。
“哼!”一声冷哼从蓝雾中传出,那声音很轻,发出声音的人似乎已经知道了结果。
就在此时。
冰面微微一震。
一抹红色的光芒从冰层中飞射而出,如一只蘸着丹砂的毛笔,将所过之处勾勒出一条红线。
稠密的蓝色浓雾被冲入的红光挤压,相互牵扯的急速翻滚了起来,如同一个大胖子,被这红色的小拳头重重的击打了一下。
“当啷。”射向光幕的飞剑摔在了冰面之上,散发的蓝色光芒消散,转瞬间便已经暗淡无光。
一条人影紧随飞剑之后,就在那蓝雾的边缘处坠落下来,刚一落地,便有一团猩红蔓延开来,在那人的脑袋周围浇灌出一个不断扩大的圆。
与此同时,三女所在冰面旁边,两团红光射出,在沉重的撞击声中,冰块四散飞射,沈枫铭的身影破冰而出,重重的摔在冰面上,滑出一丈多远,此时他的脸已经变成了紫色。
一刻钟之后,沈枫铭微微张开的嘴终于发出了声音,他的身体已经被几十张符箓覆盖,像是出殡时高高拱起的纸人。
“谢谢,没事了,不用再贴。”沈枫铭朝旁边的张映红说道,看看对方手里拿着的一叠符箓摇了摇头。
他晃悠了一下脖子,站起身形,那些附着在鱼皮甲上的冰片随之掉落,摔起一阵哗啦啦的响声。
沈枫铭直接召唤出了大牙剑,在三女惊骇的目光中挨个将那些冰冻的修者捅了一遍,并将他们身上的储物袋也都从冰块中挖了出来,捧着满满的一把回到了三女身边。
“咱们先把这些东西毁去了吧,我的无敌蛋用的差不多了,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沈枫铭收起储物袋,指了指空中的楼阁和下方的巨大玄冰。
三女对望一眼,想说些什么,但也知道此时此地并不是详谈的时候,海燕脚尖一点,已经腾空而起,张映红长腿一扬,一个朝天踢顶在海燕脚下,将其送上了空中的楼阁。
一阵轰隆之声后,海燕提着狼牙棒跳了下来,上方的楼阁随之倒塌崩落,砸在那千年玄冰之上。
早已经被戳了几个窟窿的千年玄冰在楼阁的砸压之下,再也支持不住,也跟着四散崩塌,连同那楼阁一起沉入了湖中,一直从未停止喷涌的蓝色光华也在玄冰尽没湖中的那一刻消失不见。
“咱们先离开这个地方。”沈枫铭看着那片翻滚着波浪的湖面说道,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找了张兽皮贴在那名被他轰的面目全非的那名修者尸体上,蘸着地上的血迹写下了几个字。
“落云宗凤岭到此一游,不服来战。”
写完这几个字,沈枫铭脸上浮过一丝坏笑,跨上了王彦洁准备好的滑行飞舟。飞舟随之启动,载着众人朝着来路疾行而去。
飞舟之上,张映红脸色有些难看,犹豫着道:“沈大哥,你出手也太狠了吧,干嘛把他们全杀了呀!”
沈枫铭打了个哈气,并不是因为困倦,而是为了舒展一下还有些发僵的面皮。
“不把他们全杀光,这件事情落入他们玄冰门的耳中,你觉得多毛国会落得什么下场?”沈枫铭望着已经空无一物的冰湖中心,“从他们门人的口气中不难看出,多毛国将被灭族。”
张映红轻呼了一声。“那,那也不该把那些修者都杀了呀,他们可都是修炼了数十上百年的修者,怎么能随意取人家的性命!”
沈枫铭目光一寒,看着张映红道:“修炼上百年的修者,就修炼成视天下生灵如草芥的渣滓么?要他们何用?用他们的十几条命能换多毛国众多毛人的性命,我觉得值得。”
张映红哑然,她从未听过如此言论,虽然她们之前也接受了毛人长老的委托,但那多半都是她们天性的善良和好奇心所致。如果刚才不是沈枫铭抢先将对方守护的千年玄冰破坏挑起了战端,她们三姐妹是不可能只因为毛人而与对方生死相搏的。
而这沈枫铭所说的话,似乎将那些修者的性命于毛人同等对待,似乎还有些嫌弃修者之感。
她的心中被沈枫铭的话掀起一片惊涛骇浪,良久都没有言语,但最终还是有些不服软的道:“杀了他们就能解决问题了么?等玄冰门找到了其中的关键,一样会去找毛人的麻烦的。”
“呼噜,不会的。”接话的是一旁的王彦洁。
“如果我告诉你,几名筑基期的修者为了帮助毛人解脱苦难,与那连随便一个修炼之地都有近千年历史的强大修真门派为敌,并将对方的弟子杀死,你信么?”
张映红想了想,脑袋轻轻的摇着,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那确实是一件听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但她们刚才却恰恰的做过了。
“所以嘛,既然连活口都没有留下,在不知道缘由的情况下,即便是发现了雾气和多毛国天气的关联,他们也绝对不会相信事情的起因会是那些在他们看来如同蝼蚁的毛人。这就好比一只蚂蚁咬死了一只野猪,是个笑话。”王彦洁说完,扭头看向一旁已经在闭目养神的沈枫铭,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扫视着,仿佛在重新审视着眼前的这个人,过了一会儿,她小声道:“沈大哥,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只是想帮助毛人摆脱苦难么?就没有什么别的原因?”
沈枫铭脑中浮现出了许多理由,他想起了一诚给他讲起超度的意义,想起了自己在破渊岛所经历的种种,也想起了兔长老最后望向他的那饱含深意的眼神,还有这一切所汇集而成的,他那改变这一世的念头。沈枫铭有许多话想说,有许多道理想讲,可话到了嘴边,最后却只变成了五个字。
“我看不顺眼。”他仍旧闭着眼睛,随意的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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