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步步为营(2 / 2)
邵继宗忙站了起来:“还是听完戏再回去吧,你腿脚不便,我怎能让你一人回去。”
裴琰微笑道:“倒是我冒昧了,继宗莫怪。”
邵继宗忙转向裴琰道:“相爷您太客气,折杀小人。”他看了看,讶道:“相爷一人来听戏吗?”
裴琰左右看了看,竟不见了江慈身影,凝神一听,掀开桌布,看着抱头缩于桌底的江慈,笑道:“哪有蹲在桌子底下看戏的道理,快出来!”
江慈哪敢出来,抱着头缩于桌下一角,只盼着旁边雅间内那人赶快离去才好。
裴琰伸手将她拖了出来:“你的坏毛病倒是不少。”
江慈无奈,只得背对那边雅间,心中焦虑,只求菩萨保佑,千万不要被认出来,却听得裴琰冷声道:“江慈,你给我老实些坐下!”
惊呼声传入耳中,江慈眼前黑晕,万般无奈下转过身去,面无表情地望着戏台。
隔壁雅间那蓝衫女子盯着江慈看了片刻,冷笑一声,一瘸一拐,走了过来。江慈心中焦急,面上却仍装作若无其事。蓝衫女子怒极反笑:“你倒是出息了,连我都不认了。”
江慈面上惊讶,道:“这位小姐,你认错人了吧?我可从未见过你。”
裴琰侧头笑道:“燕姑娘,这是我府内的下人江慈,你认识她吗?”
蓝衫女子望着江慈,缓缓道:“她是我的师妹,我和她生活了十余年,她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裴琰讶道:“敢问燕姑娘,可是邓家寨人?”
“正是。”
江慈一惊,望向裴琰,裴琰笑得十分得意:“安澄说听到你自言自语,要回邓家寨,还有一个师姐,倒是没错。”
江慈见无法混赖过去,只得望着那蓝衫女子,脸上挤出如哭一般的笑容:“师姐!”
蓝衫女子也不说话,面如寒霜,用手来揪江慈。江慈“啊”地惊呼,跳到裴琰身后,颤声道:“师姐,我错了!”又指着她的脚道:“师姐,你,你的脚怎么了?”
蓝衫女子不便越过裴琰来逮人,只得柔柔笑道:“小慈,你过来,你老实跟我回去,我什么都不和你计较!”
江慈见师姐笑得这般温柔,更是害怕,躲于裴琰身后,口里一边求饶,面上却向师姐燕霜乔不停使着眼色,只盼她能看懂,速速离去。燕霜乔却未明白,道:“你眼睛怎么了?快过来让我瞧瞧!”
江慈心中哀叹,苦着脸从裴琰身后走出,燕霜乔一把将她拉过,往外走去。
江慈自见到师姐,想着的便是如何不让她知道自己中毒之事,更不愿她踏入这是非圈中,所以才装作不识,见无法混赖过去,又频使眼色、让她速速离去,不料均未如愿。
她身形移动间瞥见裴琰唇边的冷笑,心中一急,定住脚步,哀求道:“师姐,你先回去吧,我,我,我是不能和你回去的。”
燕霜乔一愣,又见江慈身上装束,最初的惊讶与气恼过后,逐渐冷静下来,道:“到底怎么回事?”又转过头望向裴琰:“他是何人?为何你会和他在一起,还穿成这样子?”
邵继宗忙过来道:“燕姑娘,这位是当朝左相,裴相裴大人。”
燕霜乔眉头一皱,心中恼怒师妹平白无故去惹这些当朝权贵,面上淡淡道:“我们山野女子,不懂规矩礼数,也不配与当朝相爷一起听戏,先告退了。”
裴琰微笑道:“燕姑娘要走请自便,但江慈得留下。”
“为什么?”燕霜乔将江慈拉到自己身后护住,冷冷道。
“因为她现在是我相府的奴婢。”裴琰看着戏台,悠悠道。
燕霜乔转过身,盯着江慈:“说吧,怎么回事?”
江慈万般无奈,想了半天,也只能顺着裴琰的话说,遂垂头道:“我,我欠了相爷的银子,已经卖身到相府做奴婢了。”
裴琰一笑:“你这师妹倒不是赖帐之人。”
燕霜乔放开江慈,走至裴琰身前,轻声道:“她欠你多少银子?我来替她还。”
裴琰抬头看了她一眼,觉她人如秋水,气质淡定,心中将她与那人相貌比较了一番,微笑道:“她欠我的银子嘛,倒也不多,不过四五千两,在我相府中做奴婢做上一辈子,再生几个小奴才,也就差不多了。”
燕霜乔眼前一黑,师父虽留了一些田地和银两,够师姐妹二人衣食无忧,却哪有四五千两这么多。她冷笑一声道:“我师妹年幼无知,必有得罪相爷的地方,但想她一个年幼少女,无论如何也没有要用四五千两银子的时候,就怕她是上了当受了骗,被人讹了也不知道。”
裴琰笑道:“我倒也没有讹她,是她自己说要为奴为婢,来还欠我之债。”
燕霜乔转头看向江慈,江慈知她必不肯丢下自己离去,也知裴琰绝不会放自己离开,偏又不能说出实情,万般愁苦露于面上。
燕霜乔只道裴琰所说是真,心中烦乱不已,愣了半晌,走至裴琰身前盈盈行了一礼,柔声道:“先前多有得罪,望相爷原谅。只是我师妹笨手笨脚,实在不会伺候人。还请相爷高抬贵手,放她离去,我们家产不多,但会变卖一切田产房屋,来还欠相爷的债。”
裴琰架起二郎腿悠悠晃着,似陷入思忖之中,也不说话,那邵继宗犹豫片刻,走过来向裴琰施了一礼。
裴琰忙将他扶起:“继宗切莫如此,有话请说。”
邵继宗看了燕霜乔片刻,面上微红,开口道:“相爷,继宗有个不情之请。”
裴琰看了看燕霜乔,又看了一眼邵继宗,呵呵笑了起来:“继宗,你知我向来是愿意成人之美的,你说吧,我一定会帮你达成心愿的。”
邵继宗更加扭捏,迟疑了许久方道:“相爷,这位小姑娘既是燕姑娘的师妹,她又年幼无知,继宗愿先代她偿还相爷的债务。还望相爷能高抬贵手,放她一马!”说着长揖行礼。
燕霜乔感激地望向邵继宗,二人目光相触,她颊边也是一红,移开视线,默然不语。
裴琰想了片刻,道:“好,看在继宗的面子上,我放这小丫头一马,银子不银子的,就不用还了。你就把她带走吧,我正嫌她笨手笨脚的。”
“多谢相爷。”燕霜乔与邵继宗同时喜上眉梢,行礼道。
江慈惊讶不已,有些摸不清头脑,望着满面春风的裴琰,不明他今夜行事为何如此奇怪。正张口结舌间,裴琰又道:“不过她在我相府中呆了这些时日,我有几句话得嘱咐她,你们先出去等着吧。”
待燕霜乔和邵继宗出去,裴琰步到江慈身边轻声道:“你听着,继宗是我要拉拢的人,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今夜让你随你师姐离去。我也会派人暗中守护你,不让那人杀你灭口,但你别想逃走,该让你认人的时候你得听话,那解药,可只我一人才有。还有,你不想连累你师姐的话,就管好你那张嘴,老实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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