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1 / 2)
那一晚,沈予凡彻夜无眠。她先是泪湿了丁兆国的外套,又拒绝了他的陪伴,硬是要求他赶紧回房去,就担心她和丁兆国都不在身边,丁采妮会害怕。到H省来这几天,沈予凡头一回没有和丁采妮睡在一起,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便与丁兆国商量让丁采妮今晚与他同睡。
灯光昏黄的客房内,沈予凡的泪痕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如此循环反复,她的双眼早已红肿,次日丁兆国很是体贴地取消了原本的行程,仍留宿在这酒店,好让沈予凡补眠,养足了精神再计划返程的事。
静坐了一夜,沈予凡只觉得腰酸背疼,还得了感冒,却仍无睡意,丁兆国只好到附近的药店去给她买来感冒药,还特意买了“褪黑素”,混了一颗在感冒药里让沈予凡服下,好让她能睡上一觉。
看着床上已安然入睡的苍白面容,丁兆国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上她的面颊,而后又为她盖好被子,这才退出她的房间。他也需要静一静,好好地理清思绪。
好好的一趟旅行,却因为那段小插曲而同时坏了两人的兴致,以致于在第五天返程路上,几乎并无值得热烈交谈的话题。丁采妮敏感地察觉到大人异于平常的静默,还发现一向疼爱自己的叔叔的眼神总不时地看向旁边的沈沈,她也就懂事地不多话,饿了就吃空姐送上来的飞机餐,困了就自己笨拙地摊开小毛毯盖在身上,窝在座椅上悄悄睡去。
回到S省后,沈予凡一时仍未能从伤感中走出,恰巧已赶上春运,人人赶着回乡过年,律所也只安排家在本省的同事春节前轮流值班,她得已专心休养。
丁兆国一如既往地以丁采妮放假、想念沈予凡为由,几乎天天往沈予凡的住处跑,沈予凡虽觉着自己渴望的短暂宁静被打扰,但基于她体会到丁兆国的良苦用心,也就试着借此淡忘那些不愉快。
每天上午10:00前,丁兆国就会带着丁采妮按响沈予凡住处的门铃,而沈予凡似乎也渐渐地习惯了每天这样的“叫醒服务”。等沈予凡梳洗完毕,三人就会一起到菜市场去买菜,回沈予凡的住处做饭吃。沈予凡纵使已到S省差不多两年,可饮食方面仍是更偏向于家乡的口味,一有空,她就会买菜做着家乡菜吃,一解思乡愁。
已经整整一周,丁兆国与丁采妮在沈予凡的住处吃了一周的饭,有时是沈予凡下厨做着家乡菜吃,有时丁兆国也会突发奇想地要求下厨给沈予凡弄一桌他的拿手本地菜式。
午饭之后稍作休息,丁兆国就会载着沈予凡和丁采妮满S省地跑,今天去几个地方,明天去几个地方,时间充足的时候,他还会把车开到与S省交界的另一个省市去。
旅游的魅力在于让新鲜事物和美好记忆填充大脑的硬盘,同时又可以挤掉一些占空间的无用内存。当沈予凡跟随丁兆国的步伐登上轮船,站上船头甲板时,那阵阵扑面清风让她内心一下子豁然开朗,河的两旁高楼耸立,巨型墙体LED广告竟也成了这夜空下的一方景色。那一刻,沈予凡惊觉人类的渺小,而自己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有什么是放不开、忘不掉的呢?又有什么好执着的呢?只有内心的平静安稳、身体的健康无虞才最重要,过去的终将成为过去,挽留不住,而人总要向前看的,就像这船,它一直向前行驶,将过去抛于脑后,可它每驶过一个地方,总有让人惊艳的绚丽,总有一片未知的新天。
是时候忘记过去了,该真正地跟过去说再见了。
沈予凡手扶栏杆,抬头看向前方那此起彼落的墙体LED广告,泪水划过脸庞,在栏杆上绽开,隐入黑暗。
“予凡,”不知丁兆国已在她身后站了多久,刚才她明明还听见他在给丁采妮讲着那墙体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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