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书生与女鬼(1 / 2)
武林中混迹的人**成都不能算是非常聪明人,但游历得多了,只要没变成死人的人迟早都会变成老江湖,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方法,青奋也是如此。正如之前找寻通天阁一样,其实事情远不用想象得那么复杂。
山上那几位很确实的是人不是鬼,她们不可能风餐饮露必然需要吃喝补给。而且诸多女流——光是听那位红纱女自己出卖的消息就可以得知她们师姐妹并非只有彼此两个——所消耗日常用品也远较男人为多,胭脂水粉灵罗绸缎金钗银环新鲜玩意,一切还全是上品精品,这些东西总不可能是点石成金的变出来。再加上无论是那老树妖还是红白二女都不像是会自己洗衣做饭过日子的人,服侍她们的仆从丫鬟必然将这个群体进一步扩大。
总而言之一句话,这些人可以在山中躲起来,但她们不可能真正与外界隔绝联系!这样一来的话就势必需要一个稳定的补给路线。从外面找商人连续每月都进入这个偏远小县未免太招人眼目,不若控制一个本地人作为代理更为隐蔽方便。
当然以上都是青某人的推想,事实也许会有其他变故也未可知,但青奋想来是最近好事做了不少积攒了不少人品,查找线索的事情顺利得让他都有些意外。眼前这辆马车上残留的一点胭脂痕迹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以上,可仍旧色泽鲜亮香气可闻,绝非是这个小县里任何人用得起或者有这个品味去用的上品货,而看旁边这土基墙围的院子,也不像是惯倒卖这种货品的大生意人会住的穷酸地。
“咚咚咚”
青奋转手敲了敲那拴都没拴齐的房门,大声叫着门。
“里面的人开门!你犯的事儿发了!”
敲了两声不见有人回应,青奋额前划下几道黑线,该不会是自己运气半途而止,找到了地方却找不到人吧?想到此处,青奋手掌微微用力,门闩“咔嚓”一声从内断为两截。
推开院门走入其中,迎接青奋的却并非意想中那样是一个空荡荡的院子。
“非请自入,破门进户。看来前辈也并非小倩意想中正人君子,真是教人意外呢。”
熟悉的声音——其实也说不上太熟,昨晚才第一次听过,而且也没有几句话——,不知是不是在阳光之下被其暖意感染,竟然多了一两分俏皮,少了相应的冷漠。
白纱女小倩端坐石椅之上,手边石几上的茶盏中已经只余半盏茶,而她桌对面的位置上还放着一个茶盏,不用言语这已经表明了许多东西。
其一,对方很了解自己的行踪,知道自己就在郭北县中。其二,对方很了解自己的能力,知道自己会顺着补给这条路找寻并且会找到。其三,对方很了解自己的性格,知道自己会破门而入,所以才会不应门的只是闷头喝茶。
以上三个了解出自一个只与自己见过一面,说过几句话的人身上,无论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已经足够让青奋觉得惊讶了。而想必,这份惊讶正是她想达成的效果,还未开始说什么,便已经先声夺人占据了主动。
“啊,这还真是,有缘啊!”
绝对的意外!绝对的突袭!青奋摸了摸鼻子随口打着哈哈,目光已经将整个院子甚至院里那呈“品”字形的三间屋子快速打量了一遍。这是一个独院,院子中打扫得干干净净片尘不染,与外面那土墙破门略为不协。迎面一间正房,左右各有一间偏房,拐角处另辟有一间厨房散发出油烟的气息。这些房子灰瓦白墙看着已经有些年头,但收拾得还算整齐,透过打开的门窗看去,床帐虽旧,但笔墨书籍随处可见,到也不算寒酸。
“前辈不用多虑,只有我一人而已。”
白纱女看出了对方在想什么,一句话打消了对方的疑虑。
“以前辈的武功,就算中了埋伏想来也有逃走的能力,而接下来便轮到我们得担心报复,这种没完没了的事情想来并不符合彼此的利益。小女子仔细想过,我们实不曾与与前辈结下过什么深不可解的梁子,或是受人所托或是一场误会,不若就此和解,您看如何?”
说话间,小倩好似变戏法般突然从手里变出了一张纸放到桌上。青奋走近桌边却没有立刻坐下,看了看,那是一张银票,一万两!
一万两!
须知以现在物价,一两白银可买大米两石,足供五口之家两月口粮;正七品官员一年俸禄不过四十五两;当朝一品大员,满打满算一年也只有折合三百两白银的俸禄。
以在江湖上打混成功者为例,成都最大的镖局顺风——局中趟子手两百余人,算上仆役家眷足越千人——当年最大的一笔生意乃是押运四川布政使进京贺严嵩七十大寿的寿礼,足足装了十量大车又特借来三百官兵帮着押运,行程数月总共挣得三万两雪花白银,被称为百年以来镖行里最肥的一趟肥差!如今抬眼便见票面一万两银子的银票,第一反应直让人觉得这银票是假的。
这银票不可能有假。念转之际已经做出了判断,倒不是青某人火眼金睛能一眼鉴别银票真假,纯粹只是出于利益的考虑。
假设对方给自己的是一张一到成都即会穿帮的假银票,那除非是她们只打算晃开自己就马上搬家,否则对于势必再回来的自己就没有丝毫的意义,而如果真是有搬家打算,他们直接跑路即可,完全不必再搭理自己赔上那么一笔巨款;而假若银票是真,那么这几个甘愿住在这穷山僻壤的女鬼就不可能是顺风镖局那样走正路的江湖人物——走正路赚不到那么多钱——,即便非是严嵩之类,也该是那四川布政使的同类。
“万两白银!我看上去有那么值钱吗?”
嘴里是这么说着,青奋却没有去动那银票的意思,甚至没有坐下来的意思,显得有些油盐不浸。
“万两白银想与前辈交个朋友,莫非前辈还嫌钱少?”
白纱女眉头微动,似乎对于这个女色不近,钱财不爱的“前辈”有些棘手。
“这个倒不是!只是我肯定,你愿意出一万两打发我走人的原因,肯定比这一万两更加值钱。我是个贪心的人,不如我给你一万两,你告诉我你们呆在这个荒山的原因如何?”
青奋说着话也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璧放到桌上。那是一块中原罕见的和田血玉雕成的鸾凤齐鸣璧,色泽温厚饱满,雕工栩栩如生。黄金有价玉无价,这东西在钱不是钱的富人手中确实价值万两白银。
意料之外的拆招发展让两人谈判的地势又回到了平等的起点,白纱女秀美轻颦似乎有些被动。她确实聪慧细心,但看来江湖经验并不很足,用钱收买这一招虽然大多情况下都非常有效,但其更重要的前提条件是让对方陷入不得不接受这钱的局面,而自己的处境显然离那局面还差得很远。
等等,她的江湖经验不足,那她是怎么判断到自己的行动,而且精确到这种程度,这二者之间岂非自相矛盾?
事有反常即为妖,一个小小的不和谐引起了青奋的怀疑,随即另一种可能性浮上了他的脑海,自己两人的这次遭遇,其实除了对方先声夺人之外也可以有另一种解释。青奋刚想到这里还未及深入考虑,白纱女已经再次开口了。
“前辈既然不缺钱,那果然是小倩冒犯了。不过恕我再冒犯一次,我们要做的这件事情前辈还是不知道的好,如若知道了,只恐便没有后退的机会了。”
终究慧捷,面对意外的反击也只是喝了一口茶的功夫,白纱女已经想出了以进为退的道路,伸手指了指县衙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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