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晚饭时分（1 / 2）

老爷子是江海大学里的教授，名叫汪平生，周源从平时与大妈的闲聊当中获悉既是物理学家也是名金融课的导师，然后，有次走在街上，他从商店里的电视中见到了老爷子的尊容！虽然那些学术讨论以他的见识看不出高低，但是出发点的好坏确实看得清清楚楚，老爷子是几乎把资本家里里外外都骂了个遍，最后还一句——“我不如回去专心教物理”把主持人搞得无话可说。此刻站在老爷子面前，颇有点高山仰止的味道。

宣纸上写的是“傲骨寒梅扑鼻香”，折笔处嶙峋藏锋，力透纸背，好似真是一株寒梅在傲骨峥嵘，以字喻情，莫过于此了。

“你就是小周吧。”老爷子打量人的眼神并不咄咄逼人，语调也是长辈对晚辈的和蔼，养气功夫像是久练太极，养出呼吸调和的和谐态势，刚则刚，柔则柔。回过头看桌面的字，问道：“你也懂书法吗？”

周源不懂书法也不懂就要吃饭了老爷子干嘛还使大力气写字，有些惭愧，自己这个书都没看过几本的人就像是赤脚夫，有时还拿自己识得字来和不识字的人做比较。不与高比怎知己低呢？这些想法也是一瞬间过过场，周源收拾杂思摇摇头笑道：“我大字都不识几个，不过老爷子的字我是看出来了。”

“忽悠人呢！走，出去吃饭。”老爷子何等人物，自不会轻易上钩，不容置疑地挥手指示周源来跟他一齐走出去。书房门也依然不关，毛笔也不洗地就架在了架子上，待会肯定很快就干凝了，周源诧异地回头看了眼这邋遢地方，却是没打算瞎忙乎。

餐桌边蒋青英正在弯腰摆放碗筷，撸起了袖子露出一截白皙臂腕，周源觉得那显得瘦了。“青英过来帮阿姨端碟菜！”厨房里大妈呼唤道。

蒋青英看了看一同出来的老爷子和周源，没有打招呼的意向，就往厨房走去，周源便把她拦住说道：“你歇歇，我去帮忙。”

“阿姨喊的是我。”蒋青英说道。

周源扔下一句：“你给老爷子盛饭。”说着便抢进厨房，对大妈哈哈一笑，撸起袖子问道：“阿姨，炒出来的这碟是哪桌客人的？”

“除了你那桌，还有别的客人吗？”大妈忙着在灶前翻炒，一舀清油下去，只见腾然出火呼呼地把菜包裹住，大妈左手提着大锅耳就是猛摇挥舞，看这架势就知道那道菜的好味道了！

抽油烟机功率很大，不停吸走升腾的油烟，使得厨房的空气还是清清净净，周源心中满怀敬佩，顿时觉得，大妈每次出现都提着的那篮子菜原来不是开玩笑的！这厨艺大概高薪都聘请不到吧，也不知大妈已经烧了多少年的好菜。

一手一碟走出去，摆上餐桌才发现起码有了十几道菜，加上大妈还在进行扫尾烹煮的几道菜，惊人地把这张大餐桌摆得满满当当了！然而每碟菜的量很少，四个人下筷也就一两下就消灭掉的承受能力，相信不会有浪费。

“小周坐过来。”汪爷子拍拍身边的椅子，招呼周源过来，那边蒋青英立马就走进了厨房，似是把握机会夺回自己的工作。老爷子认真地摸摸周源的肩膀，笑道：“你真是练得一副好身子。”

周源说道：“小时候跟个游方医生学的，不然早就饿死了。”

老爷子点点头，说道：“现在社会不像从前了，可以安安稳稳过上日子。”

“我早就安分下来了，如今谁还靠拳脚，刀子枪炮招呼过来，九死一生。”周源叹道。

老爷子满意地按住他肩头：“你明白就好...你陈阿姨把青英这孩子当亲生了的，可宝贝着，才隔了面墙，你们有空就过来做做客，你们陈阿姨啊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给你们做饭了，整天都在念叨。”

老人啰啰嗦嗦，意思到底是叫周源和蒋青英最好每天都过来吃饭，厅中有张全家福端正挂在墙壁上，四口人，有儿子和女儿各一个，看来常年不在家里，老人们感到孤独和寂寞了。

蒋青英走出来说先喝着汤，自是那最先端上桌的，现在刚好合适入口，周源当先站起来给大家舀汤。翻看下发现居然是甲鱼汤，应该够滋补了。老爷子随意地模样不像是知名的重量级人物，硬是劝周源喝下两大碗，不大的汤盆就只剩点汤底了，不过菜也终于上完。

正餐开始，周源也不是容易感到拘束的人，吃得很欢，大妈见状更是乐意夹菜，嘴里说出一个个名堂，每一道菜的历史都能追溯到某个朝代，大妈的话题无穷无尽，信手拈来。

周源也终于看到了蒋青英随口谈话的场面——她跟老爷子杠上了！经典力学和相对论开始上演，偏执经典力学的蒋青英不停拿出各种周源听都没听说过的实验名称砸向老爷子，老爷子固守几个关键理论拒不投降，一开始稳若泰山，但渐渐被蒋青英提出的那些尚未解决的问题所影响，忍不住去反击，什么混沌学与拉普拉斯、霍金的宇宙系统等等等等......周源听天书一样只觉得老爷子有点声嘶力竭了，蒋青英还在闲庭信步，虽然脸颊也泛起绯红，吐字却依然快速清晰，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周源觉得他们是高手般见招拆招的，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层次稍微低点根本不知道对方出的是什么招式。难得蒋青英尽兴，今天说的话，比以前加起来都还多——这自然也是她关注的事物所决定的，周源不认为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能让她畅言。

“别理他们。”大妈倒是不在乎，要周源跟他聊天，“小周你觉得，这些菜哪一样最好吃？”

“都好吃。”周源笑道。

大妈当然是不满意这种回答，详怒说：“肯定有最好吃的一样...阿姨见你吃得最多的是那碟番茄炒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