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胖日记（9）（1 / 2）

小胖把嘴张的简直可以塞进一个拳头，此刻的他简直就像是一只堕入陷阱的鼹鼠，在颤抖与不安的过程中将那满是疑惑的视线投向李天鹰。

李天鹰此刻的表情却十分的平静，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的闭起了眼睛，高高的抬起手臂，极尽虔诚的在胸口划落出一个十字，只差用他那坚韧的唇角对小胖吐出“请安息吧”这几个字。

小胖瞠目结舌的看着正在为他而祈祷的李天鹰，若说他此刻想的是什么，那便只能是代表上帝一个头槌撞死眼前的这个伪教徒。

只可惜想法终究是那么的无力，而小胖也很快便不得不颤抖着接受眼前的现实。

“跟我来。”

廊道一端的洗手间内，张大局长照着镜子十分仔细的清理掉脸上的最后的一滴油污之后，这才重重的吐了口气扭头向身后垂头不语的小胖看去。

“听说你一个多月没有去上课？”

小胖似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垂着头摆弄着肉乎乎的手指，虽说小胖离家出走时曾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见他，但所谓的父子关系毕竟血浓于水，而这或许也正是张大局长立于这里的理由。

“说说，不读书你打算做什么？难道在这做一辈子的服务生？”

小胖是个少年，年方十七八血性方刚的少年，少年岂非便是矛盾与叛逆的集结体，所以他理所当然的昂起头，而就当他正待以少年所特有的叛逆天性大声反驳回去，却陡然间眼眸紧缩久久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张大局长正在看着他，用那一双忧郁、烦躁却又充满了关切的眼眸静静的注视着他。

究竟为何，那个宛如独裁者一般绝不容人忤逆的男人会流露出如此脆弱的感情，究竟又是什么，使得他那每每都如同巨人般伟岸的身躯显得是如此的无力？

谁说岁月无痕？若是无痕，为何他那原本尽显威严的眼角又会显落出一道道沧桑的轨迹，为何他那原本乌黑的鬓角此时又会错落出缕缕灰白。

曾有多久未仔细的看过他一眼，又曾有多久未与他平静的交流过？

父与子本该是世界上最为亲近的人，然而为何小胖却又觉得与他之间的距离又似天与地一般的遥远。

他们本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熟悉对方的人，可直至今日他才发现，那道伟岸的身影就却像是置身与雾海之中那么的模糊。

小胖并不了解，就像大多数的孩子不了解自己的父母，只是一味的认为，自己已经长大，已经能够独立，已经可以接受风与浪的洗礼，却又未曾想过，在那饱受岁月摧残的眼眸之中，自己究竟是何模样。

孩子，在父母的眼中终究只是孩子，即便终其一生都也只能是当初那个‘哇哇’落地的大胖小子。

像个永远也长不大混小子似得小胖，这一刻他终于明白那些以前他从未想过，也绝不会去想的心境。

无声的对视之中，他最终缓缓的垂下了头。

手，宽阔的手，粗糙的手，遍布着硝烟气息却又充满着温暖的大手，缓缓地按住了小胖的肩头。

“若是你真的不想念书的话，我不会再逼你，如果想要工作的话，我也会帮你找份平稳的差事，所以就别再让你妈为你担心受累，跟我回去吧。”

小胖的肩头微微的抖动了起来，他死死的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气力去克制与眼眶中涌动的痛苦与悔恨。

“为什么，为什么直到今天才明白！为什么！既然没心没肺只顾自己的活到了现在，为什么现在却忽然能够理解？！为什么会这么难受，为什么？！我不是赢了吗？！我不是让那个一直高高在上的男人向我低头了吗？！我不是应该开心才对嘛？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么地后悔！”

无声的恸哭远比撕心裂肺的呐喊要更加痛苦更加令人难以承受，可即便如此小胖却依旧死死的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而这或许仅仅只是他最后的骄傲。

“别想太多了，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一如既往低沉的声音，然而即便是那刻意伪装出的冷酷，却依旧无法掩盖话语之中那份浓郁的温暖。

“不，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

小胖终究还是抬起了他那挂满泪水的面容，无法遏制胸中翻涌的悔恨与痛苦的大声喊了出来。

“是吗？没有关系，因为是家人啊，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孩子啊。”张大局长微笑着看说道，他居然笑了，那个如同独裁者一般寡言罕笑，总是紧绷着面孔，用那充满着硝烟气息的大手与他交流的张大局长居然会笑。

小胖怔怔的看着他的笑容，不禁想起了幼时，不禁想起了以往那个总是会伏在他那宽厚而沉稳的肩膀上睡着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