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七章 大辽东策略(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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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世雄面露不满之色。

伽蓝急忙解释,并乘机把自己带着龙卫统南下河北,辅佐越王杨侗镇守东都,又去陇右帮助裴世矩稳定西北局势,接着到扶风平叛、到河北戡乱等事,事无巨细,详细告知,甚至把诸多隐秘也和盘托出。

薛世雄默默地听着,对国内局势也有了个清晰的直观认识,而其中的复杂内幕和隐藏的诸多危机,让其忧虑不安。

“冯孝慈……唉……”薛世雄欲言又止,深深叹息,脸上流露出悲伤之色,“他帮你建起了龙卫军,送了你一份天大的礼,这个人情你要记住,有朝一日,你要把这个人情还给冯家,一定要还。”

伽蓝诚惶诚恐,躬身应诺。

“有些事,不要去追根溯源,就像你当初叫嚷着要去黎阳报仇雪恨,要去诛杀杨玄感和李密,结果如何?一场战斗的胜负,可能始自东都的政治博弈,但内中隐情极其复杂,你这个仇怎么报?显然它不是一刀一箭就能解决的事。就如你在黎阳的所作所为,天下人都认为杨玄感诛杀游元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这一错误成为他叛乱失败的根源之一,而事实上游元并不是死在他的手上,但这一隐情从此深埋,再也没人知道真相了。”

薛世雄话含玄锋。伽蓝却是暗自苦笑,知道薛世雄在警告他,不要蓄意隐瞒某些机密。

自己的官升得太快了,实力膨胀也太快了。或许是运气使然,冯孝慈的死去让自己突然间继承了他的“遗产”,完全控制了龙卫军里实力庞大的冯系势力,再加上自己在河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成功募兵数千,把一件不可能的事做成了,结果便是龙卫军的突然崛起。杨恭仁也罢,崔逊也罢,实际上都是皇帝有意给自己巩固和加强现有实力一个有效缓冲期,待这个缓冲期过了,皇帝就要亲自握住自己这把“刀”了。

但像薛世雄这样的大权贵,绝不会认为自己的崛起是“运气”,相反,在他们的眼里,任何一个新贵的崛起,都离不开其所在势力的扶植和皇帝的格外垂青,而自己更因为身份的特殊,有机会获知或者执行最高机密,比如杨玄感匪夷所思的快速败亡就与自己在黎阳和东都的所作所为有着直接和间接的关系,那么由此推断。自己对第三次东征前后中枢乃至两京一系列的政治博弈的内情也应该有所了解,并能预测到第三次东征结束后,帝国政治局势的走向。

薛世雄真正想知道的。就是皇帝和中枢的未来,帝国的未来,乃至他本人的未来。

伽蓝已经做了很多次“神棍”,也不在乎多做一次。但面对诸如裴世矩、薛世雄、杨恭仁这样的位于权力顶端的大人物,要想做好“神棍”就非常不容易,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必须有理有据,都要经得起推敲,不能露出太大太多的破绽以致于泄了自己的底。

伽蓝思考了片刻。接着字斟句酌,把自己对中土大势的分析,以及第三次东征结束后帝国必会迅速陷入政治上的失败,而在不久的将来因为皇帝、中央和地方势力的空前对抗,直接把帝国推进了崩溃的深渊。

薛世雄暗自惊悚,之前他对皇帝和中央颇有信心,对中土和帝国的未来也颇为乐观,虽然他从伽蓝的嘴里获知帝国各地的叛乱愈演愈烈。但帝国国力强悍。军队庞大,只待东征结束后全力戡乱,那么一切都将恢复正常,帝国将在繁荣昌盛的大道上阔步前进,然而,伽蓝对大势的分析以及对未来的判断。把当前帝国的危机无限制扩大了,把帝国所存在的优势彻底摧毁了。以致于最终演变成为崩溃之局。

这怎么可能?这是谁的判断?这是伽蓝本人的判断,还是裴世矩的判断?假如这是裴世矩的判断。那么足以说明帝国中枢核心持不同改革立场的派系正在分裂之中,一派是坚持既定政策,信心十足,要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而另一派则是信心崩溃,对未来十分悲观,已经开始未雨绸缪,预先布局,要力挽狂澜,要拯救帝国于坍塌之中。

如果帝国中枢分裂,如果皇帝所信任和依赖的改革势力大分裂,那么可以想像,皇帝和中央必然陷入内讧,两派将自相残杀,由此祸及整个帝国。

薛世雄没想到伽蓝的到来,给了自己如此一个大大的惊人“意外”。

相信?还是不相信?

“那么,皇帝和中枢对第三次东征的预期战果是什么?”

薛世雄不得不继续试探下去,他必须要确认,这番话是源自裴世矩还是伽蓝本人。在他看来,从伽蓝的地位身份和立场来说,是绝无可能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胡言乱语,所以,这番话只能来自裴世矩,而裴世矩绝不会公开自己的政治立场,他只能通过伽蓝这个幼稚、蛮横、骄恣的“无知小儿”的嘴,把自己的想法和策略告诉薛世雄,让薛世雄自己做出判断,然后依据他们之间的秘密政治联盟,做彼此应该做的事情,这就需要双方的大智慧和高度默契了。

“从目前国内危机四伏的局势来说,从皇帝和行宫这次坐镇北平以兼顾国内政局和远征战场来说,从当前整个北部边疆的镇戍重任和军队数量、粮草辎重的严重不足之间的矛盾来说,我们和高句丽一样,都是浑身上下鲜血淋漓,根本无力发动大规模的攻击了。退一步说,就算我们还能发动一次攻击,攻占平壤,但我们也没有足够力量长期占据高句丽。就像我们在西疆一样,我们的军队根本就没有足够力量去长期占据西海广袤的土地,最终不得不撤回陇西,把西征的全部战果尽数丢弃。”

伽蓝叹了一口气,“这是事实,很残酷的事实,所以,皇帝和行宫之所以迅速的、大张旗鼓的、马上发动第三次东征,其真正的目的是向高句丽施加他们无法抵挡的巨大压力,最终迫于他们不得不主动投降。只要高句丽投降了,皇帝和行宫也就取得了所谓的东征大捷。”

伽蓝的预测,与薛世雄对东征战局的判断完全吻合,只是,在听了伽蓝的那番“胡言乱语”后,薛世雄意识到,这样的东征大捷,实际上是皇帝和中枢的自欺欺人之举,这样的军事上的胜利根本无助于解决政治上的危机,相反,它的“虎头蛇尾”会导致极其恶劣的后果,会加剧政治上的失败速度。皇帝和中枢一旦在政治上陷入失败困境,失去威权,与地方势力形成直接对抗,那国内还谈什么稳定?国内陷入混乱,野心勃勃者割据称霸,必定会进一步孤立皇帝和中枢,于是分裂之势一发不可收拾,帝国崩溃在即。

难道,真如伽蓝的危言耸听,帝国正在步入崩溃的绝境?

“我们在辽东,距离中原有数千里之遥,我们能做甚?”

伽蓝毫不犹豫,把自己那套“潜龙在渊”之策如实相告。说白了,此策也就是变相的割据称霸,一旦帝国陷入崩溃危机,则举兵南下中原,推翻皇帝和中枢,重建皇统,继而拯救帝国于危难,拯救中土的统一大业于即倒。

“为此,我们需要更多的军队,而若想赢得更多的军队,就必须在短期内攻占高句丽,驻兵高句丽,并以整个大辽东为根基,经略大辽东,蓄积实力,等待时机。”

薛世雄沉思不语。

姑且不论伽蓝对未来的预测是不是危言耸听,单以攻占高句丽,长期占据高句丽,经略大辽东这一策略来说,是符合中土和帝国的利益,符合皇帝和中枢的利益,更符合帝国北部边疆的镇守策略。目前北方大漠上的突厥人和铁勒人正在崛起,对帝国的灵朔、代晋乃至燕北都形成了巨大威胁,假若此刻帝国能在大辽东形成强大力量,从侧翼威胁北方大漠上的突厥人和铁勒人,必然能起到有效的钳制作用,有助于帝国边疆防御和中土安全。

如此一来,东渡辽水,便已迫在眉睫。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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