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舐犊之情,水冷鸦鸣命未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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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诚轩说道这嘴角也是不由得微微颤抖,灰白头发下的双眼渐自一闭,然后又慢慢睁开。似是不忍言说,可那日的情形又何曾止于不忍二字。白诚轩声名昭著久为人惧,素来便有份高傲的自持,只是这一刻,沈彦尘在老人的神情中似看到当日的情形,能于性命的生死关头言一句——‘我死,你放了我儿子’,这或许比不上谢厌兵那遗世独立的大气魄,可其中所蕴的那份亲情之系、父子之情却又是另外的一种壮怀。

只听苦笑一声,白诚轩道:“他这人啊!…便是那时年幼,我也知父亲是个颇为懦弱的人。我们白氏一姓久工文墨刊书之事,父亲可说是一身的文弱之气,或许他称的上是有些才气,可真是称不上有多大的能耐,何曾料到那时为我性命他竟自愿赴死。李鸣珂说完之后瞧了我一眼,道‘以我方才所言,这孩子本也是脱身不得,可念你有此慈父之心,这孩子的生死如何但由天定。’,李鸣珂说罢便将我从父亲怀里抱起,迈步朝着作坊之外。父亲也是急忙起身跟在李鸣珂后面。”

白诚轩叹了口气,也像是要理清自己的心绪,道:“李鸣珂也算是心思缜密,你道他想了个什么法子,他所说但由天定竟是将主意打在那湖水之上。『暨城』崔家制玉已久,作坊之中的器械多用水利催动,因此水面宽广看起来是湖,可湖水并不是不流动的死水,宅邸之中的水本是掘土引河水而成,哼…李鸣珂将我抱起之后,放在小舟之上。转头对我父亲道‘他之生死尽付于天地!’。…呃,父亲也是没什么别的办法,最后走过来喜爱我脸上轻轻捏了一把,勉强的笑着对我说说‘轩儿不怕、不怕’,最后也是眼睛泛红,直到父亲渐渐哭出声我才觉出了害怕,立时也是兀自的大哭起来,想从小舟之上下来,可李鸣珂将父亲拉起身来,一掌朝着我所在小舟拍出,一叶孤舟便顺水疾去,我趴在小舟之上又不敢乱动,只得朝着父亲大喊大叫,可到底是越行越远。”

好半晌,才听沈彦尘弱弱的道了声“伯伯”,在沈彦尘心里他想不出该说何等的言语去安慰老人,少年也明白以白诚轩久历世事的资历,实则不需要自己去安慰,可想一叶孤舟之上一个孩子嚎啕大哭的情形,沈彦尘的心还是仍不住一痛。

白诚轩低声道:“小舟是越行越远,我慢慢就看不到父亲和其他人的身影。也是模模糊糊之间,在那‘五姓’俯首在地的‘五姓’众人中,我竟是看到父亲缓缓的直起身子,远远的朝着我挥手。可渐渐也就在也看不到了。”

微微的仰起头,白诚轩缓缓的闭起眼,在老人的已生皱纹的眼角沈彦尘看到泪水,“小舟不知道飘了多久,我渐渐也是哭不动了。那时夜色已深,我趴在小船之上朝着两侧望去,所见的便是两岸葱葱郁郁的芦蒿,能听见的只有夜枭的凄厉嘶鸣。那时可是个乱世未定的局面,顺水飘摇竟是遇不到一个人家,我整个身子蜷伏小舟之中,也不记得到底过了三日、还是五日,饿了就喝河里的水,可最后真个是饿的气息奄奄。”

白诚轩的声音猛的一拔高,沉吟道:“或许真是老天不愿收了我的性命,只怕再有一半日我便要饿死。昏昏沉沉之间只听耳边有‘呱呱呱、哇哇哇’的嘶哑叫声,那时我已然是神智有些恍惚,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可饿到极处竟是一把抓住就往嘴里塞。嘿…一口要下去只听得一声粗劣嘶哑的鸣叫,那血虽是腥臭,可其中的温热却是冰冷的河水远不能比。那腥臭的血顺着食肠而下,借着这股子温热,我终于是缓了神来。这是才发现嘴里咬着得乃是一只血淋淋的乌鸦!”

人常说‘乌鸦食死人’,一只乌鸦在落在小船之上聒噪不休,其实是以为那时的白诚轩已死,却没想到最后成为别人的腹中餐。该如何去想象这样的场景。——一个年级尚有的孩童,在饿的奄奄一息之时他一把抓住乌鸦,咬在乌鸦的脖颈间,不住的吸吮乌鸦的血,不只是饿的无以复加,更是贪图那腥臭血液之中的温热。

沈彦尘心中也是登时觉着一耸,沈彦尘是自幼失怙,因此常是以此为内心之中的的苦楚,听老人说道这心里便有种如针扎的疼。

白诚轩道:“最后乌鸦扑腾几下翅膀再也不动了,我已是缓过神来心中也晓得了害怕,一把将这死掉的乌鸦让了出去,可乌鸦挣扎时候零落的羽毛落下不少,我手掌之上又是血迹斑斑,不免沾了不少羽毛,我看着带血的手又是吓的哭了出来。这是却听有一个人道‘天生万物必经衰亡而见生死,你若不吃鸦,它便要吃你。而今你能活下去多赖这只乌鸦裹腹。你方才张口噬咬是饥不择食,为何事后又是显得如此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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