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第一□□章 铤而走险(1 / 2)
陆怀报完姓名, 却没见到张师爷有任何反应, 心中不由有些奇怪。
他曾是内官,不管他犯了什么事, 都只有内廷的人才有资格审他。外朝的法司,外朝的官吏,就算是奉旨审他, 也得会同锦衣卫共同审讯才行。
像这个师爷这样单独审讯他, 属于私审内官,是坏了规制的,轻则罚俸丢官, 重者坐牢流放都有可能。
而顺天府尹, 作为聘任其担任幕僚师爷的主官, 就算本人没有参与对他的审讯,依然也会因此受到牵连。这些规矩, 这位师爷不可能不知道。
但这位师爷听到他的名字, 却既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也没有中断讯问, 难道,这位师爷不知道他曾是内廷中人?
按理说, 顺天府尹既然要利用陆仲德私造海船之事做文章,相关的人与事,总要摸一摸底才行。
他作为陆仲德的侄子, 也是帮着陆仲德铺路搭桥, 结识唐正延的人, 顺天府尹应该不会不知道他的存在。既然知道,就不会不查他。如果查了他,就不会不知道他曾是内官。
现在这个师爷,是甘冒大不韪,明知道他曾是内官,还是要审讯他,要从他这里套出什么有用的口供呢,还是真的对他过往的身份不知情?
陆怀微微垂眸,考虑了一下,觉得不可能是前一种原因。他曾是内官,这个身份对官吏来讲,就是一道不能碰的紧箍咒。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能单独审讯他。
私审内官,首先就是一条大罪,就算是从他这里套到了什么,能够证明陆仲德所犯之罪的供词,也会因为违反规制而不受承认,不被认可。
能担任顺天府尹的幕僚师爷,必定不会蠢得做这种要担干系与罪责的无用之功。
所以,原因应该只有后一种可能了。这个师爷根本不知道他曾是内官。
对陆仲德这样的商人来讲,有一个在宫中供职的子侄,是一件非常光彩,非常值得夸耀的事情。能与宫里扯上关联,不管是攀关系,还是谈生意,都能大抬身价。
不过,以陆仲德和他之间的真实关系来讲,陆仲德没有用他来自抬身价,也属正常。
如果陆仲德说出了与他的这一层关系,那么免不了就要有人想利用他这一层关联,请托一些事情。那样的话,陆仲德与他打交道的次数就会越来越多,昔年之事露馅的概率,自然也就更大。
他在宫里这么多年,从来也没见陆仲德有什么事情托他帮忙,也没见到哪个人是打着陆仲德的旗号,来找他帮忙办事的。只有在他的娘亲来京之后,陆仲德为了能和唐正延攀上关系,才带着陆海源来拜访了一次。
想来,除了与唐正延之间,少不得他铺路搭桥之外,在其他人那里,陆仲德对他这个身在内廷的侄子,都是能不提则不提。否则,当年的事,陆仲德也不可能瞒下这么久。
他只是陆仲德的侄子,并不是陆仲德的儿子,这么些年,又都小心行事,低调谨慎。若是陆仲德有意隐瞒,顺天府尹不知道有他这一号人的存在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陆怀微微合了合眼眸,压下心间翻涌的情绪。再重新抬起头时,便见张师爷那双精明而有神的圆眼睛,正在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似是要将他每个微小的表情,都收入眼底。
陆怀与张师爷四目相对,不由心念电转。
在城门处,如果他表露过往的内官身份,他自是能够走脱,但他无权过问官府拿人之事,只能眼看着陆海发、陆海源兄弟二人,落入顺天府尹的手中。
他原本以为,张师爷知道他的内官身份,听到他报出姓名,知道他是谁了,自然便会立即终止审讯。未免事态扩大,被他扣上私审内官的帽子,很可能会息事宁人,让他一道带走陆海发、陆海源二人。
放走陆海发、陆海源两人后,顺天府尹未免多生事端,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再去找陆海发、陆海源二人的麻烦。
他只要另外再想办法,将陆仲德住在城东的账房,还有那些与私造海船相关的账册转移走便好。
但现在,距离他、陆海发和陆海源被抓进大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陆海发、陆海源二人,很可能已经遭受了审讯。
陆海发、陆海源兄弟俩都是娇生惯养大的,没历过什么事,也没经历过什么风浪,被抓到牢里,就已经是六神无主了。再受点刑,只怕是随便哪一样刑罚,这两人都抵受不住,说不定,很快就会招认什么。
而且,根据差役抓他时,问他的话来推断,陆仲德给陆海源传递的字条很可能也泄露了。那账房,还有账册,现在是否还安全地待在城东,也不好说。
就算他现在自报了内官的身份,也无法保证能将事态控制住。
与其如此,倒不如就将他的内官身份先隐瞒下来,看看这师爷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到底把他们抓进来,是什么目的。
如果真是存着想要诱出他们的口供,来定陆仲德参与谋逆之罪的话,那他就再利用他的内官身份,把事情搞得严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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