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第一五六章 急流勇退(2 / 2)
当时觉得每一种死法都很可怕,现在想来,不管是被害死,被赐死,还是如苏家人一般,被刽子手砍头而死,可能都好过被活活折磨死吧。
唐正延感觉陆怀脸色很不对劲,明明说的是苏家人没有什么好下场,程阁老将要大权在握,从此在朝中稳如泰山,陆怀应该高兴才对,怎得好像是不舒服了一般,口唇紧闭,一语不发?
唐正延唤了陆怀几声,没得到回应,有些担心地起身碰了碰陆怀,唤了几句:“陆老弟,陆老弟,你没事吧?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是不是最近施粥的事儿,弄的你太劳累了?”
陆怀从可预见的未来中抽.离回神思,看着面前目露担忧的唐正延,只觉得好像是隔世相见一般。
他微微地咽了咽口水,平抑下动荡的心绪,对唐正延挤出了一个笑容道:“没事,唐兄不必担心,可能是近来灾民太多了,我又事事亲力亲为,可能确实是有些劳累了。”
唐正延叹了口气,坐回了位置里,对陆怀道:“施粥施衣施药,你我对那些灾民都仁义的了。你也便学学我,都交给手下人去做就好了,何必让自己那么累。”
唐正延说着,想到一件事,又是得意一笑,看着陆怀,高兴地道:“说到施粥这件事,我还得谢谢陆老弟当初拉着我一起来做这善事。户部的人给我透了风,很快就要有一道嘉奖下来了,说是要表彰仁义,倡导教化。我这也算是提前光耀门楣了,哈哈。我将你也一并报了上去,到时我们同领荣光。”
“多谢唐兄。”陆怀心思完全不在此间,嘴上言谢,心中却在飞速思索苏家谋逆将牵扯出的一切。
他看向唐正延,再问道:“对了,唐兄,据闻锦衣卫半个月之前,便曾围困苏三别苑,不知此事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了。”唐正延点点头,“那时因为这事,闹得满城风雨,着实弄得人心惶惶了一阵。不过当时没查到证据,阁老可能是为了谨慎起见,没允许底下的人在朝中提起此事,苏家估计是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自然也严令手下人闭紧了嘴,这事僵持着,就这么按下去了半个月。”
唐正延说着,轻松地笑了笑:“现在好了,一切水落石出。苏家彻底完了。我不妨与老弟你多透露一点消息,阁老已经开始组织人手,准备反击苏党了,多年争斗,近日你我便都可见证,是谁笑到最后了。”
陆怀却觉得,事情还没有完全理清楚,想了想,又问唐正延道:“据闻半月前,锦衣卫围困苏三别苑时,曾闹到杀人见血的地步,不知此事又是否是真的发生了?”
“嗯。”唐正延说到此事,也难得露出了一丝议论蜚短流长般的兴奋。
他此刻心情甚好,又背靠程阁老这个倒不了的大靠山,陆怀于他又不是外人,谈及此事时,也便没有任何顾忌,直截了当地对陆怀道:“你可能不知道,动手的还不是普通的锦衣卫,而是亲自带人前去的锦衣卫副指挥使沈大人。”
唐正延关注的重点,都是动手的居然是沈青白,没想到沈青白也会做出如此冲动之事。
可陆怀却觉得,是沈青白动手的不算最蹊跷的事,是什么让沈青白不惜动手,才是最重要的。
沈青白出身军伍,追随女帝与命帝多年,历练颇多,绝不像冲动之人。他动手,必定有其缘由。而且,沈青白动手时,若真是无凭无据,那苏阁老岂能容得下他这般举动?
苏阁老若是当时便向沈青白,乃至是向女帝发难,以苏阁老当时的声威,沈青白与女帝都将焦头烂额,苏家反而最可能被保全。这里面似乎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被忽略了,若是不想清楚,恐怕难以判断清楚如今的局势。
可到底是漏下了什么,陆怀一时间还想不清楚。
唐正延看到陆怀愁眉不展,不禁无奈苦笑:“陆老弟啊,你怎么还是这般忧虑的表情,而且你怎么比来时还忧虑了?苏家因为这种缘由完了,怎么看都是天大的好事,至于这些事是怎么最终查到的,过程如何,你又何必考虑太多呢?只要苏家再无翻身的可能便万事大吉了!”
唐正延终究还是最看重陆怀,一直对陆怀加入程党之事念念不忘,说到此间,不免又将话题绕回了他心中的正题上,询问陆怀道:“陆老弟,你也问了这么许多,也考虑了不少,为兄此前说的,你到底要不要同意?”
陆怀暂且按下了心中费解之事,也将思绪归拢到唐正延所说的事情上。
唐正延兴奋而期待的目光,有些像两个灯笼,仿佛内里有蜡烛,有火把在燃烧一样亮。
他知道,唐正延一心寻求大富大贵。此前他为了报复陆仲德,扳倒苏家,也曾用计相助。只是那时的境况,与现在不同。
苏家乃至苏党上下,触怒圣心,失信落败是一回事。苏家牵涉谋反,罪不容赦,其罪当诛,满门皆空地退出朝局,又是另一回事。
显然,唐正延现在没有看到这里面的区别。若程阁老真如唐正延所言,这就开始筹谋反击苏党了,那便说明,程阁老也被苏家出事的“惊喜”,刺激到失了方寸与判断,开始头脑不清醒,处事不谨慎起来。
程阁老与他非亲非故,成败得失也好,是生是死也罢,他没有什么必要去考虑什么,但唐正延不同。他们相识日久,唐正延与他虽然互有利用,但在根本上,他们是以诚心相交的,这许多年来,唐正延亦待他不薄。
尤其是他知晓自己入宫之谜,着手复仇以来,唐正延对他的关切,尽皆发自内心,单就这一份情意,便极为难得。他不能眼看唐正延走入死局,却不提醒唐正延。
陆怀考虑片刻,反问唐正延道:“唐兄,暂且莫论小弟。你先回答我,于你而言,是滔天富贵更重要,还是身家性命更重要?”
唐正延其实不想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把话题绕到他的身上,他是生意人,自然知道时机稍纵即逝,关键时刻加一把劲儿,一个人说不定就劝下来了,这时候把话题绕到他身上,陆怀很可能又有机会逃开他的相邀了。
不过陆怀说得十分严肃,又不像是故意绕开,唐正延也便顺势看看陆怀到底要说什么,毫不犹豫地笑着道:“这不必考虑,自然是身家性命更重要,身家性命都没了,还要滔天富贵有什么用呢?”
陆怀点点头,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了唐正延的面前,正色道:“唐兄,你若是这般说,那么小弟有一言相劝。你若想保得身家性命,宜尽速急流勇退,莫再参与程党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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