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残门墓碑(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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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卿依旧没有什么反应,盯着地面,好似没有听到一般。

“哎……你这模样,简直和你父亲一样。卿儿,好歹说一句话,莫要这样。你若思绪太过引起旧疾,师叔可是不知要怎么办了。”汶耘摇摇诉卿,不见他有反应,自己也沉默了。

骆雨本来也想进来看一眼诉卿,但见师徒俩默默无声,他便不好再进,只能先回大堂等着。

半个时辰后,汶耘才又说起话来:“既然回来了,就去看看你师傅的墓吧。我自给他立完碑后,也再无勇气过去了,今日,我们一同过去吧。”

听到这话,诉卿才有反应,站起身来率先往门口走。

汶耘急忙跟上,带他去他师傅的墓地。

清耘道长的墓地建在距离辞翠山后山门一百米远的一颗松树前。那里风景很好,望尽山间美丽,看遍大地苍翠。清耘道长的墓碑旁,还有一个墓碑。

诉卿看到清耘道长的墓,眼泪直接流涌了上来。他一撩衣襟跪在地上,紧咬牙关也忍不住眼泪纷纷落下。

汶耘倒是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他盘腿坐在诉卿旁边,一手拿着一壶酒,一手拿着三个酒杯。咬开瓶塞,汶耘斟酒三杯,一杯倒在了地上,说道:“师兄,我敬你一杯,一年来没有看你,你是否无聊?哼,不过你以前就是个闷性子,可以几日不说话。现在你也已经死了,想来一年没人看你也应该不寂寞。”

他说完话,又递给诉卿一杯酒,嘴里骂着:“莫要哭了,身背长弓武功盖世的男儿,怎么一看见师傅就哭?怎么,在外面过的不顺心回来就跟师傅哭啊?就这么点出息。接着酒,咱们师徒三人好好喝一场。”

诉卿用袖子使劲儿抹了下眼泪,接过酒,一饮而尽。

汶耘一乐:“这就对了么。”他又为诉卿倒了一杯,也给清耘的杯子里倒上酒,他站起身子将酒浇在墓碑上,同时也把自己的酒喝光。

“师兄……”汶耘依着墓碑,放眼望着山间景色,不知是对诉卿说话,还是对故去的清耘道长。他只是面带微笑地捧着酒壶,念叨着:“师兄,当初我失足坠落悬崖,重伤难动,没能给你我还活着的消息。那时候我就常想着,你一定会给我建一个衣冠冢。等我回去,定要嘲笑你为我伤心。我嘲笑完你,你一定会气的亲手把我的墓碑拆了。只可惜,我终于回来了,你的墓,却是有了……也拆不得了……”话说到这儿,汶耘也红了眼睛,走到清耘墓旁的那个坟前坐下,笑着说:“这衣冠墓也不用拆了。卿儿,等哪天我也走了,你就把我葬在这里,我去地下找我师兄,还要嘲笑他误会我先死了呢……”

诉卿听的心里难受,一仰头,把杯里的酒喝光。低下头来,看到自己师傅沉默无声的墓,看到师叔满脸苦笑地靠着本应拆毁的衣冠冢,看到这满景的落魄。他不由得心中生恨,想到那一夜的惨象,想到那时他的绝望惊恐愤恨,想到妹妹兮儿的尖叫哀嚎,想到师傅他冷静高大的身影……诉卿咬牙,强压下心里翻涌的恨意疼痛,手里的杯已被他握碎。看着手里白色的瓷杯碎片,他又想起那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宛若仙子一般。她现在,不知如何……

“卿儿……师叔知道你恨,知道你累了,不想再奔波。灭门之仇师叔并不想让你背负,若你能放下,师叔会是最为你高兴的人。”汶耘头倚着墓碑,望着碧空,问:“可,你真的放下了么?”

诉卿闻言一愣,低下头去,以沉默来回答汶耘。

汶耘冷笑一声叹道:“我便知道你未能放下,你只是自己走进了一个死角,无法出来。虽然师叔想让你放下仇恨,但师叔最明白你根本不可能放下仇恨。既然如此,你便不要迷茫!若你迷茫太久,你会措失最好的时机,会追悔莫及。我只想让你活得洒脱,活得随心所欲,不想你如此怯懦无用,迷茫无措!如果你想报仇便去报,如果你想放下仇恨就放下。如今这算什么?仇恨未放下,却躲在残破的师门里只顾着哭,你慕容诉卿,难道就是这么没用的人么!”汶耘越说越激动,竟把手里的酒壶摔在地上,瓷片儿登时炸裂开来。

诉卿被汶耘骂的满脸通红,心服口服:“师叔……”

汶耘软下口气:“还有那个叫做杭羽然的女子。或许于仇恨来讲,哪怕你此时迷茫,日后也还会有机会。可她,如果你现在不找她,不去救她,她会……你可能真的会后悔。”

诉卿闻言,浑身一震,登时手脚冰凉,连血液都凝固了。

我在做什么?!她身后还有慕艺笙苦苦追杀,我居然,我居然放弃找她了……我还承诺过她,还对慕艺笙说过那样猖狂的话……这样,这样我怎么对得起她!我要去追她……诉卿神色慌乱,他站起身子,摇摇晃晃地往山门里走去。

骆雨一直躲在后山门那里偷听,此时见诉卿几乎崩溃,担心的走出来扶住诉卿。

汶耘还是坐在那里,他朗盛说道:“你也切勿慌张,遇事须得冷静,难道你师傅没有交过你么?先想想,她会去哪里,再追不迟。”

“可是她现在是自己一个人!她可能,可能已经被慕艺笙追到了!甚至可能已经……”诉卿不敢再说下去,只觉得浑身冰冷,绝望侵蚀。

骆雨扶着他,能感受到他的颤抖,急忙安慰道:“少侠,杭小姐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云鹿。并且你莫要忘了,还有一个复姓司马的人跟着她们,那人武功高强,定会保护杭小姐平安的。”

“唷,还有个司马保护杭羽然?啧啧啧,卿儿卿儿,我看你先莫要担心那个小妞儿的性命了,还是担心担心她是否已经所许人家了。”汶耘丝毫不怕刺激到诉卿,还在一旁冷言冷语地嘲讽。

可诉卿被骆雨一提醒,反倒冷静了不少。他不怕羽然喜欢上那个司马,他只怕羽然不平安。冷静下来后,诉卿对汶耘一抱拳:“感谢师叔今日指点,卿儿或许会在明早离开,现在先回去收拾一番,便不陪师叔喝酒了。”

汶耘知道他现在需得考虑考虑杭羽然的去向,无心留他,挥挥手便让他走了。

山野间一片安静,偶尔才会有鸟儿掠过,惹下几片落叶。

汶耘刚刚砸了酒壶,现在也没有酒喝,他只看着景色,与自己的师兄说话。

“师兄……其实我也恨,我多想像诉卿一样想报仇就报仇,我也没有放下仇恨……诉卿这孩子很像我的徒儿,不像是你的。他随性而活,洒脱自如,不似你那般肩负责任,只为责任而活。不,卿儿也像他父亲……我如今真是落魄啊,我有何颜面说卿儿落魄呢?我在这破旧的师门里,守着这一切的残局,压抑着恨意……你可知我这是为了什么?”

汶耘低下头,欲要掩饰那滴缓缓落下的泪水。

“因为我知道,你怕诉湘被杀害,我知道你从未怪过诉湘,我知道你最怕我们同门残害,所以我并不去追杀诉湘。可我也有私心,我不想管诉卿,他若想报仇便去报,若能看开得到轻松也是最好……原谅我只能管住自己不报仇,不去管卿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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