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1 / 2)
玉儿的话,四阿哥是信的,当年便是她把鬼门关的晖儿拉了回来,如今,中毒几年的弘宝回京时,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了,不过是几天的功夫,那个女子便办到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也不曾办到的事儿,好在,弘宝中毒的事儿除了几个负责的太医和不多的知情人,一直不曾传开,倒不需要四阿哥为她做的事儿打掩护劳碌奔波。
回到王府,四阿哥看着嫡子服了解毒丹,看着嫡子不停喝水直喝得出了好几身黑汗,又泄了几次肚,一张白皙俊秀的脸都变成黑汗染成了张飞的模样,又因为几次泄肚弘晖把自己的衣裳弄得臭哄哄的,这一翻折腾,把四阿哥与乌喇那拉氏这对父母惊得不行,又赶紧着人备水,又吩咐身畔的人严守口风,在连着换了十来遍洗澡水,折腾了一天后,弘晖才终于消停了,其后四阿哥让太医验看那污水,果然,那水是有毒的。
哪怕四阿哥多年朝堂沉浮练到喜怒不动于颜色的境界,此时也气得脸色发青,那是他的嫡子,聪颖孝顺有能力有智谋的嫡长子,谁对他的继承人动了手?
“弘晖,你自己中了毒也不知道?以后,还能指望你什么?”四阿哥不放心要亲自看着,结果被狠狠地折腾了一通,看了整个排毒过程之后,四阿哥又惊又气之下,冲着嫡子咬牙。
洗漱更衣后神清气爽脸色红润的弘晖跪倒在地:“阿玛,是儿子无能。”
四阿哥气道:“不是你无能,难道是你阿玛我无能不成?你说,你说,你是不是想要你阿玛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是不是想让你额娘、让你额娘承受丧子的无尽悲痛?”
弘晖哽咽着一直趴在那儿磕头:“阿玛,是儿子不孝,阿玛,您别生气,阿玛,儿子现在好了,您别着急,急坏了身子就是儿子的大不是了。”
一边的乌喇那拉氏边抹泪边给四阿哥抚背,此时也带着哭音道:“爷,您别动怒,仔细身子。”
四阿哥回头瞪一眼发妻:“儿子这些年,精神看着一年比一年不好,你也不知道?”
乌喇那拉氏抹着泪:“爷,您要责怪妾身,什么时候都成,只是晖儿这才刚把毒解了……”
四阿哥打鼻腔里狠狠喷出一口气,把腕上的佛珠褪下来开始一粒一粒捻动:“不孝之子!起来。”
妻子不知道,他自己不也什么也不知道吗,儿子精神不好,他是知道的,他只当是朝事忙碌,却不知儿子着了别人的毒手,想着这两年因为儿子精神不济自己心生的不满,四阿哥叹了口气。”这几年,我总想着,你一个二十出头的还不如我这四十多的有精神,就想着你要么愚钝,要嘛懒惰,再不曾想是你拖着病体,晖儿,阿玛错怪你了。”
弘晖又跪了下去:“阿玛对儿子是爱之深责之切,儿子都知道。”
四阿哥释然一笑:“是呀,责之切,因为你是长子,是嫡子,阿玛对你的要求总是太高,其实,除了弘普,皇子宗室里,能赶上你的,已经没有几个了,都是阿玛求好心切了。”
四阿哥看一眼打小疼爱的嫡子,“起来吧,毒既解了,想来,以后你会更轻松,阿玛就能交更多事儿到你手上了。”
弘晖站起身擦干净脸上的泪,苦笑道:“阿玛,普儿堂弟说的没错,您总能给我们这些子侄找到事儿做。”
这会儿,看着精神的嫡子,后继有人的四阿哥心情很是舒畅,笑道:“怎么,阿玛人到中年都不曾嫌累,你们还嫌上了?”
弘晖倒了杯茶,双手奉给自己阿玛,“儿子不敢懈怠。”
四阿哥接过茶,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人生在世,总该做一些于国于家有益的、于己有纪念意义的事儿。”
弘晖听着这话,却突然笑了:“弘普说人生最有意义的事儿就是一家人围坐一桌,吃着小窝克做的饭。”
四阿哥一口茶水呛到了气管,好一阵咳,一边的乌喇那拉氏赶紧过去拍背,一边埋怨道:“晖儿,你不能等你阿玛喝完茶再说?”
自打见过小窝克,弘晖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精神上特别轻松,方才,他便是故意逗趣的,只是,这效果太好,自己阿玛一时不察被茶呛了。
看着咳得老脸通红的阿玛,再看看唇角含笑帮自己阿玛擦嘴的额娘,弘晖低头敛目,老老实实站在一边不言不动,真好,这日子,跟十年前一样了。
弘晖想着在郡王府时,小窝克听说阿玛纳了年氏,看着阿玛似笑非笑问:“四堂兄,听说你府里的年氏,是汉军旗的?是不是娇媚不可方物?必然极得你的宠爱吧?”
当时,阿玛尴尬得差点把小几上的茶碰翻了,吭哧半天方道:“那是皇阿玛赏的。”
弘晖低着头抿着唇笑,是呀,是皇玛法赏的,可是,阿玛自己不喜欢吗?听额娘说,当年阿玛宠着武氏,为着阿玛不携额娘却带了个小妾去寺里被小窝克遇着,小窝克给阿玛做了一个月的甜点心,那点心香气勾得人直咽口水,偏甜得腻人,馋得阿玛忍不住,吃得是又享受又痛苦。
小窝克不喜见小妾的事儿,但凡亲近的人都知道,对宠妾灭妻的事儿更是恨得不行,这些年,阿玛虽说不至于到那么地步,可独宠年氏的事儿却是有的,却被小窝克一句话问得心虚了。
“晖儿,你在笑什么?”
弘晖打了个哆嗦:“阿玛,儿子想着小窝克病了这许久,现在好了,身子不见一点儿亏损,儿子高兴呢。”
四阿哥指指一边的椅子,示意发妻坐下,听着嫡子的回话,点了点头:“是呀,十年,这才好了!”她好了,身边的人都跟着受益呀,年过四十,四阿哥才深切的明白了身体好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儿了。
想着皇父事隔十年见着玉儿时那高兴的笑脸,想着儿子又被她救了一次,想着那道回味无穷的红烧鱼,四阿哥非常没形象的想咽口水,赶紧伸手端起茶,喝一口,掩饰了过去。
“你这毒是解了,可这事儿却没完,咱们得好好查查到底是谁下的毒手。”
听着阿玛的话,弘晖垂下了头,唇角的笑却带上了一些委屈以及一丝微不可见的讥讽。
只是,四阿哥万万没想到,本以为是府外的人动的手脚,最后却查到了他宠了八年的年氏身上。
只是,一切证据都消隐无踪了。
不过,有的时候,有些事,并不需要证据,只要上位者心知肚明就行了。
看着一份份密笺在火中化为灰烬,四阿哥说不清楚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失望,了然,冷然以及压在心底深处的杀机。
线索很少,可是,沉浮多年的四阿哥对人性岂能不了解?只要他下定决心探查,在内院的年氏又岂能不被他看出蛛丝马迹来;既看出首尾,又事关嫡子,四阿哥一点不曾留手,找了个机会,用弘普提供的迷幻药剂审问了年氏身边的老嬷嬷,于是,四阿哥得到了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丰富情报,原来,不只是内院争宠,原来,那个远在西南的封疆大吏在那么多年前就开始布局算计他这个皇子亲王了。
真是好奴才呀,亏他还暗自将那个心地阴险的奴才引为知己。
四阿哥突然想起那年在潭拓寺里那个女子说过的话:“女子是因为喜欢才妒忌,可是年氏呢?年氏妒忌吗?年氏或有意或无意表现过她的妒忌,可是,她谋害晖儿,为的却不是女子的情意,而是她的野心。”
四阿哥靠在椅上,疲惫地闭上眼,伤心吗?有的。宠了八年,又怎会没有心动与喜爱,只是,他宠着的女人,却心如蛇蝎。
此时再回头看这八年,四阿哥突然想不起来这些年究竟为何那样喜爱年氏了。想着那个用了迷幻药剂后便昏睡不醒的老嬷嬷,四阿哥冰冷一笑,弘普说,那个老嬷嬷再也醒不过来了,会那样一直昏睡,直到最后会因为不进饮食而衰弱致死。
勾通府外,为虎作伥,这种奴才,死有余辜。
只是,年氏却于这当口怀孕了。
四阿哥闭上眼,这曾是一个他盼了好几年的孩子,可现在,他却这样的漠然。
想了许久,四阿哥把这事儿告诉了嫡子,不是为着别的,只为了让儿子以后能更谨慎,也为了让儿子以后注意他的后院。
“阿玛,儿子知道您为难,儿子现在毒也解了,那毒并不曾对儿子有什么实际的伤害,这事儿,就算了吧。”
四阿哥看一眼低着头的嫡子,晖儿虽说宽厚,却不是软性子,现在这样说,为的,全是自己这个阿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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