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决裂2(1 / 2)
梓璇一路看着高延宗和孙涟漪的相处,她又同为女子,自然能够明白孙涟漪的心思,可即便是明白,仍是忍不住为她惋惜。“夫人,等五爷醒了,你要怎么跟他说?”
“如实相告,我不想再骗他了。”孙涟漪释然一般地笑了,嘴角仍是残留着苦涩,她又望了倒在地上的那个小厮一眼。“别伤他,先关起来,事情结束之后便放了他。”
“是。”梓璇点了点头,看了看那个小厮,再望向孙涟漪的时候,发现她目光盯着虚无的地方,不知是在发什么呆。
孙涟漪忽而又笑了一下,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她真的,亲手断了高长恭的后路。
她明明站在一伸手就能拉他一把的地方,却是变成了最后推他一把的罪魁祸首。
孙涟漪早就知道自己只是一枚棋子,这个局,从她第一次进入邺城时就开始了,而遇见高延宗,只是个意外。
之后的分分合合、纠纠缠缠,皆是有缘,只可惜,却是孽缘。
高延宗得知真相的时候,会恨昏庸无能的高纬,会恨最终受益的宇文邕,会恨推波助澜的禹余粮,可是他最恨的,应当是她。
是满腹阴谋、算计人心的她,是无情无义、口蜜腹剑的她,也是袖手旁观、助纣为虐的她。
“记得,我重回邺城的时候,好几次都差点被人识破了身份。可后来,却是没人再怀疑我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孙涟漪望着目光疑惑的梓璇,微微一笑,“这世上,最好的入戏,便是融入其中。”
真的动了情付了心赔了人,真真假假连自己都分不清了,才是最无懈可击的。
“夫人……”梓璇不忍心看孙涟漪强颜欢笑,可又不知该如何劝说才好。
“你跟我过去,把梓琪带上,就走吧。”孙涟漪也没有给梓璇劝慰她的机会,“四爷……走了以后,你传个信儿给我就好,别再回来了。”
“是。”梓璇微微颔首,跟着孙涟漪往院子里面走,此时千言万语,也只能化作一声轻叹了。
梓琪守着高延宗,隐约也是明白过来方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忍不住,就是坐在床边小声地哭了起来。
一边是对她极好几乎没摆过主人架子的高延宗和孙涟漪,一边是她的救命恩人禹余粮和唯一的亲人梓璇,梓琪实在左右为难,心里难过不已。
孙涟漪和梓璇进屋看到了抽噎的梓琪,也不知道该劝她什么,最后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孙涟漪就让梓璇把梓琪带走了。
屋子里面独剩下孙涟漪和还昏睡中的高延宗时,她便是卸掉了一身的珠花首饰,没有素缟,就换了一身白衣代替。
她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然后才又起身走到梳妆台前面,从抽屉里拿了白玉簪子,也拿了同心结。
孙涟漪拿簪子,是想着如果可能,要还给宇文邕;她拿同心结,是要记着高延宗。
喜欢和深爱,她终于是分得清楚了,可如今,分不分得清楚,已经不重要了。
五月快入夏了,今日的晚风却还是有些凉。
这一夜,邺城万籁俱寂地好似一座空城,只得有心人听得见它自身从地底冒出的哀鸣,震得人惊悸不安。
安德王府中,孙涟漪一夜未眠,此时虽已快过五更天了,却不见东方露白。她在窗边站了好一会儿,才挪动步子走到明镜之前坐下,只举着木梳望着镜中的自己出神。
忽而听得窗外有声响,便是侧身望过去,玉臂一抬,那带着信的鸽子飞了进来便落在了她的前臂上,她忙是拆了信来看,细小的字条上只有三个字:兰陵殁。
孙涟漪先是一怔,随即眼眶便有些红了。她缓缓起身,走到床榻边,站着望了床上躺着的高延宗许久才敢坐下。
“四哥!”床榻上原本紧闭双眼的高延宗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他猛地坐了起来,满头大汗眼神迷茫,望着四周好一会儿才醒神儿,忙就是向身旁的孙涟漪问道。“什么时辰了?”
孙涟漪不答,只微低着头望着高延宗抓住自己的那只大手,用力地竟是抓得她有些疼了,她幽幽地轻喃了一声。“来不及了……”
高延宗不明白孙涟漪的意思,只掀开了薄被就是着急地要起身出门,又被她拉住了,“涟漪,我要去找四哥!”
“你此时既是去了兰陵王府,也见不着他了。”孙涟漪这才抬起头,正视着高延宗震惊的脸庞,而她却是目光如冰,冷得让人寒心。“昨日高纬赐了高长恭一杯毒酒,现下估计尸体都已经送入宫中了。”
“四哥死了?”高延宗不是未想过事情早晚可能落到这一步,可真的当他面对的时候,他依旧像是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一般被冲击地跌坐回了床上,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不……不会的……四哥他是战神,他不会死的!”
“他是战神,可高纬既是帝王也是凡夫俗子,功高盖主的兰陵王,他怎么能留?”孙涟漪望着高延宗悲伤的神色,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五爷,连我这小女人都懂的道理,怎么您反而不懂了?”
“涟漪,你……”高延宗这才觉得孙涟漪的神情有些古怪,此时她的眼神里透着股漫不经心,下巴微微抬起,嘴角轻扬了一个极小的弧度,却不可忽视,这副面孔,不说一点悲伤都没有,高延宗甚至还从中看出了些许得意。
“高延宗,此时才发现,会不会太晚了?”孙涟漪见高延宗忽而睁大的眼睛,便笑得放肆,“你以前不是说过,我定当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其实我自幼就在周国皇宫中长大,习得一身狐媚招数,就是凭着这张脸这副色相为宇文家效力。让高纬亲下命令杀了高长恭失尽民心,就是我来齐国唯一的目的。”
“你,是周国派来的细作?”高延宗像是醉酒的人一样扶着床沿才能起身,他看着孙涟漪好久,突然笑了起来,惨笑声尤为刺耳,“原来我高延宗的枕边人,我心心念念娶回来的妻子,竟是个心怀不轨的蛇蝎妇人!”
此刻他的脸庞微微有些狰狞,往日温柔不复存在,她虽是一脸冷漠眼带轻蔑,泪水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滴了下来,忙是背过身往前走了几步。“五爷好的不就是美色吗?心如蛇蝎和一副好皮囊也不是不能并存的。”
“可惜!你一定很懊恼吧,你这副好皮囊迷惑的是我这个没用的安德王,不是我四哥,更不是宫里面那个昏君!”高延宗突然从床上一跃而起,用力地将孙涟漪转向自己,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看着他,“你这让人心疼的梨花带雨呀,原来全都是假的!孙涟漪,你什么时候是真的!”
孙涟漪面无表情地拿起桌上的佩剑举到高延宗面前,“不论真假,你此刻定是恨极了我,既用我一命,还你四哥一命好了。”
“你!”高延宗气急便是真的抽了剑出来,剑身直刺向孙涟漪,剑锋顷刻间便让她白皙的颈项染了红。
那颤抖着的剑身就在自己颈边,划破了的肌肤也传来了清晰的疼痛,可孙涟漪却是像毫无知觉一般,只轻轻地闭上了眼,不再言语。
她不求饶、不抱怨,甚至连眼泪都不再流了,不卑不亢地好似慷慨就义一般的模样,恨得高延宗咬牙切齿,可,他终还是不忍心亲手了结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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