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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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数十年间,也只有尉迟大哥才得到过那银松石和雪簪花……但我们都知道,那唯一的两样东西,早在三年之前,就被他送给了……”

语声到此戛然而止,那一个几乎冲到唇边的三个字,就那样硬生生的鲠在岑立夏的喉咙里,噎的五脏六腑,都是一阵不期然的闷痛。

毫无防备。

岑立夏下意识的望向身畔的男子,她能够清晰的看到,随着她口无遮拦,几乎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令面前这一向最懂得掩饰情绪的男子,都不受控制的美目一闪,藏也藏不住。

阵阵内疚,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掌一般,狠狠攫住她。

这些年来,虽然没有明言,但她与他,都刻意的避免提到,与那个名讳有着任何关联的话题,那就像是她与他之间不成文的禁忌一样,压在最不得触碰的地方,任由其落了灰、蒙了尘,不见天日。

就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但她与他都知道,那被他们刻意封锁的、埋藏的、忽视的,有关过去的一切,并没有因为他们刻意的视而不见而消逝,它一直都在那儿,匍匐着、蓄势待发着,然后,在他们全无防备的时候,给他们重重一击。

现在,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吗?

突如其来的莫名恐慌,如绵密的万千蛛丝一般,在这一刹那,紧紧缠绕住岑立夏,勒的那每一下的呼吸,都仿佛带出被重锤狠狠击打的钝痛感一般。

但比起这些对未知的未来的不确定和不安之外,此时此刻,让岑立夏更加难受的是,这一切可能给面前这个男人带来的伤害……这才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胃里阵阵揪紧,岑立夏不由的望向身畔的男人,鲠在喉咙里的言语,如坠了千斤巨石一般,堵在唇舌之间,让她完全说不出话来。

诡异的沉默,在两个人之间,如不断涨潮的汐水一般,漫延开来。

明明偌大的寝殿里,一室温暖如春,这一刹那,岑立夏却只觉得无边的冷。

男人灼烈的大掌,就是在这个时候,轻轻覆住她几乎微颤的手势的。

“没关系……”

男人嗓音柔润,一如既往:

“那雪簪花和银松石,既能找得到一次,就一定能够找着第二次……本侯向你保证,在那之前,岑立夏,你的身子,一定会没事的……你信我吗?”

他半调笑的问她“你信我吗?”,一张俊朗脸容上,是岑立夏熟悉的那种叫人安心的笑意,就仿佛,方才被她不经意的提及的过往,从来没有出现过,从来不会对他造成任何的困扰一般,而在他的眼里,他的心中,心心念念,耿耿于怀的,都惟有她身子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大片大片未明的情绪,在这一刹那,似飞速掠过的五颜六色的流光一般,在岑立夏的心底划过,说不清是苦是甜的滋味。

垂眸,她望向两人十指交缠的手势,男人修长白皙的大掌,能将她的小手紧紧包裹住,那属于男人独有的温厚而干燥的掌心,正透出微微的热意,一点一点的融进她的肌肤里,将那一双冰凉的小手,渐渐温暖。

反手,岑立夏缓缓回握住男人的大掌。抬眸,望向这近在咫尺的那一双清润的眸子:

“司徒锐……”

女子突然轻声唤他,呢喃的嗓音,近乎耳语一般,挣扎着,犹豫着,辗转在唇边,震颤着,彷徨着,终于说出口:

“我今日见到那个人了……”

眼眸微阖,将喉咙里的那一股苦如黄连的涩意逼尽,岑立夏迫着自己一字一句,续道:

“我今日见到赫连煊了……”

吐出那“赫连煊“三个字,比岑立夏想象的还要艰难许多。这三年内,被她硬生生的抛却在污泥里的这个名字,如今重新捡拾,有一种诡异的陌生感。

它就像是一把带着倒钩的利刃一般,在这一刹那,她的血管里,狠狠碾过,尖锐的疼痛,在瞬间提醒她曾有过的那些叫人窒息的记忆。

她以为自己真的已经忘记了,却在这一刻,清晰如昨。

或者,从他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秒钟,它们就已经像打开潘多拉盒子的恶魔一样,迅速的流窜出来。

不管她愿不愿意,它们都是冲着她而来。

她逃避不了,也不得逃避。

但现在,她最担心的,却是这近在咫尺的男人的反应。

司徒锐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这一刹那,她蜷缩在他掌心下的小手,不自觉的僵硬、绷紧,几乎要抠进他肉里一般。

他知道,这是每当她极度紧张和不安的时候,才会做的一个下意识的小动作。

也许连岑立夏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他却了解的一清二楚。

有关她的一切,喜好爱恶,不需要刻意去铭记,他亦不会忘。

司徒锐任由她指节发白的将他握的更紧。

“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男人轻声询问着。比起另一个男人是否出现在这里,他更加关心的是,他有没有做出任何伤害面前女子的举止。

那才是他最不能接受,最不能容忍的。

他只关心她……

这个念头,令岑立夏鼻端不由的一酸。

摇了摇头,岑立夏低声应道:

“没有……”

语声一顿,踌躇了片刻,续道:

“他知道我没有死……”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她相信,司徒锐明白。

男人并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而有任何的震惊或者疑惑,他朗逸的面容,就似他惯有的一般,平静淡然,如水划过:

“我听说了……”

男人语声平和而温润,就仿若刚刚吐出的这四个字,是在稀松平常的一件事一般。

岑立夏不由望向他。

“前些日子……”

司徒锐像是知晓她在想什么一般,忍不住轻轻一笑,解释道:

“尉迟明翊离开北昌国之前,曾经提醒过我……那个男人已经知道你没有死的消息,而且他很可能会回来找你……”

他说的这样漫不经心,仿佛提到不过是,许久未见的一位故人,突然来拜访他们一样,没有任何的不适之感。

“你不担心吗?”

岑立夏望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问。

司徒锐又是温浅一笑:

“担心什么?担心他会将你抢走吗?”

岑立夏却是心头蓦地一跳,随即而来的,却是微微的苦涩,迅速的流遍全身各处经脉。

她听到男人几不可闻的嗓音,问的是:

“你会吗?”

她会吗?岑立夏亦扪心自问。

男人却仿佛并不需要她的回答,望向他的眼眸里,惟有一如既往无尽绵绵的情愫:

“岑立夏,我不担心,他能不能将你抢走……我只担心,他会再一次伤你甚深……”

他是如此的纵容她,甚至不愿意给她任何的压力。他从来不会逼迫她留在他的身边,他唯一在意的是,她是否快乐,她是否会受到伤害。

这一刹那,岑立夏从未有过的坚定。

“不,他伤不到我的……”

倾身投入男人的怀抱,感受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带来的安心之感,岑立夏轻声开口,一字一句:

“我不会给他机会……他永远都抢不走我……”

语声一顿,女子将他抱的更紧:

“司徒锐……我是你的……”

她说,司徒锐,我是你的……

没有比这,更好的答案。

司徒锐微微一笑,紧紧与她相拥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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