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释义F P(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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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人都听得明白,其实林思齐做的事情跟钟教授阐述的理论是一个意思,只是他本人不知道而已,男记者继续问道:“他刚才说的短信内容不知道警方方不方便公布?”

钟教授点了点头,示意王瑞凡放一下。哥哥优雅而伤感的歌声瞬间传遍了整个剧场“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另一条短信的内容也迅速的出现在屏幕上“一切都是命运 一切都是烟云 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 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 一切希望都带着注释 一切信仰都带着呻 吟 一切爆发都有片刻的宁静 一切死亡都有冗长的回声。FP”

“第一条短信来自张国荣的歌曲《我》副歌里面的第一句, ‘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第二条短信内容是北岛的诗《一切》里面的一部分。 ”

“首先谢谢教授坦诚的解答,我看屏幕上后面有一个类似署名的东西 ‘FP ’,请问这个FP的含义现在警方是不是了解了呢?”

钟教授看了一眼低头沉默不语的林思齐后,笑着回答道:“关于FP的含义我们也确实想过很多种,显然最可能的答案应该是Fuck Police。”

会场里从略懂英语或者经常看美剧的群众中爆发出一阵哄笑。钟教授又追加了一句:“我刚才的解释并不是一句玩笑,但是很明显现在是了。”

人群中立刻又爆发出一阵笑声,男记者却表情严肃地追问道:“那为什么不是Fair Play,公平游戏的意思呢?”

钟教授也正色答道:“当然这个释义我们当然也考虑过,但是凶手的类型不是喜欢挑战警方的类型,证据就是我们从他喜欢的歌曲中听到凶手内心的孤独、悲伤以及些许的迷茫,而在第二次案件的留言里,一切都是命运 一切都是烟云 这种迷茫孤独的情绪完全消失了,代替它的是宿命论,是凶手对自己杀戮意义的寻找,当然里面也有肯定。我们可以推测出凶手从第一次行凶后已经得到了成长,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他不再犹豫,不再迟疑,他以为自己从杀戮中找回了那部分缺失的灵魂,所以我们在那之后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留言,因为他已经用一首诗告诉我们他已经长大了,不再迷茫了,不需要再和这个无聊的世界对话了。我相信他从被黎志翔侮辱后迷茫地开始用自己的血第一次涂抹那只眼,一直到他开始杀人之前,他一次又一次用自己的血献祭般多次涂抹了那只血眼,直到第一次尝到杀人的滋味后,他最后一次割开了自己的手臂用淋漓的鲜血涂满了天花板上的那只眼睛,同时丢弃了自己最后一丝人性,开始了只属于他自己的事业,他的事业就是疯狂的杀戮。后来我们才知道他通过第一次杀人治好了自己的口吃。这种类型的罪犯他们只关注自己,他们并不关注警方,一般也不会主动嘲讽警方,所以我们认为FP的含义不可能是你说的 ‘公平游戏 ’的意思。

这时的林思齐忽然招手示意自己有话说,我急忙走过去把他要说的话录下来,王瑞阳放了出来:“我的确在杀了第一个人以后又一次割伤了手臂在那只眼上涂抹了一次,我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再也不需要为了女人去伤害自己了,因为那不值得,女人就是生来要被我征服的动物。连这你也知道,我佩服你,但是关于FP你说的也很对,我根本没有嘲讽谁的意思,那是两个英文单词,它们代表了我最想得到但却永远得不到的东西。Friendly,Pleasure。”

听到这种回答,钟教授却一直站在剧场舞台的中央,把头垂下双目无神地审视着自己的脚尖,足足过了几分钟后,直到会场里响起不耐烦的抱怨声,钟教授才重新抬起头说道:“我刚才在想,不管失踪的被害者能不能找到,也许我都应该结束这场发布会,因为刚才我发现我错了,人心果然还是世间最复杂的东西,我们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只通过简单的犯罪学分类法去定义一个人。FP的真正含义是Friendly和Pleasure是我没有想到的,这两个单词的含义是友好和快乐,这两样东西在我们这个看似阳光的社会对某些人而言竟然成了价格昂贵的奢侈品,我忽然间觉得我没有站在这里的资格,因为我认为我们甚至没有权利去用道德审判这个孩子,在我们眼里他或许是一个十恶不赦应该被千刀万剐的杀人犯,但是我们忘记了他出生的时候跟我们一样清清白白,跟我们一样懵懂无知,跟我们一样对这个世界饱含着好奇和渴望,他本来是可以成为跟我们一样热爱生活,热爱生命,渴望爱情,渴望阳光的普通人,但是是什么把他变成了今天这样,我不敢说完全是社会的责任,但是我们不应该继续让他们生活在世界的阴影里,让他们经历本来不属于他们这个年龄的苦痛和屈辱,我们应该让他们生活在一个友好,快乐的世界上。但是这样的孩子现在在中国还有200多万,其中还不包括有父母在身边却遭受长期暴力的,在父母亲人暴力下已经长大成人的,还不包括那些数量惊人的没有被官方统计在内的,和林思齐有同样童年遭遇的孩子的数字规模在多少,大家可以自行计算。这些一直活在阴影里从未生活在阳光下的孩子,一旦长大,他们不会再呆在原地,他们也会进入城市的各个角落,在他们暴怒的时候残杀我们的亲人,我们的兄弟同胞,而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以法律的名义去指责他们,审判他们,但是我们是不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如果我们生长在和他们同样的环境里,我们不会成魔。如果我们没有这种把握,我们又有什么权利去对他们进行审判。”

“真正的魔鬼并不是这些丧失人类情感的杀人犯,而是大多数人冷漠的人心,我们必须团结起来,改变这种残酷的现实,而这种社会风气我们只要团结起来是可以改变的。根据社会心理学家提出的 ‘少数影响理论 ’,即使人数稀少,只要长期坚持不懈,改变自会发生。我希望今天听到这场发布会内容的所有人都能成为留守儿童政策的坚定反对者,作为反对者就意味着我们要做少数派,我们不能在别人嘲笑**留守儿童的时候跟大多数人一样保持沉默,必须在每个值得我们发声的时刻代替他们发声,他们需要父母回到他们身边,他们需要更加合理的户籍制度,他们需要比别的孩子更多的关怀,更多的爱,他们需要的东西太多太多,而我们也亏欠了他们太多太多。只要我们这些少数人能够坚持正义,饱含对这些孩子的同情,我相信在不远的将来,改变,自会发生。”

“最后我想说一句大胆的话来结束今天的发布会。不珍惜孩子的国家没有发展,不重视孩子的国家没有未来。因为不合理的户籍制度让这些本该健康快乐的孩子变得人格异常,而制定户籍制度的人却没有想到这些人格异常的孩子最终会流入社会,走进我们身边,甚至走进政府大楼。他们不会爱,因为他们本身不被人爱;他们不懂尊重,因为他们本身不受人尊重,社会的 ‘合理 ’发展让他们也 ‘合理 ’地扭曲了人性,他们本身并不需要为此付任何责任,因为他们直到今天还生活在暗无天日的阴影里。”

“我相信我们曾经对他们的唾弃,曾经对他们毫无理由的怀疑,对他们造成的所有侮辱和伤害,最终不会被若无其事地消化掉,它们最终会在未来的某一时刻由我们最亲近的人承担,有人把这叫做因果,有人把这叫做命运,其实最正确的说法应该把这叫做报应。”

这场莫名其妙的新闻发布会,就在这样莫名其妙的气氛里结束了,没有鲜花,没有欢呼,甚至没有掌声,所有人带着轻松看热闹的心情而来,带着沉重的心理压力而去。没有胜利者,也没有失败者,有的只是无尽的压抑和沉默。

把林思齐押走的那一刻,他说出了一个地点,我当时认为胜利是我们警方的,当搜山人员迅速赶到那个地点的时候,看到的是几乎被砍成肉酱的受害人,雨又莫名其妙地下了起来。我挂了李进亮的电话看着窗外的雨幕,心里顿时明白,这终究还是场没有胜利的战役。我也曾经以为在这场角逐中是林思齐赢了,但是当我看到蹲在禁闭室里孤独地对着墙壁嚎啕大哭的林思齐时,我知道我又错了,也许那堆肉酱成了他这一生最错误的一次选择,成了他晚上不敢合眼的梦魇。

有一种爱是人一辈子都脱离不了,即使你再恨她,即使她到底还是抛弃了你,即使你站在她面前她也认不出了你,但是毕竟在那几个月你确确实实地存活在她的身体里,她用尽身体的养分养育了你,给了你生命,毕竟在曾经的某一刻,她也曾抚摸着隆起的小腹,用很轻的声音在心里告诉你——她爱你,她很爱你,此生不渝!

她只不过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兑现这个承诺而已,但是你不能因此否认她曾经如此深沉地爱过你,而被爱过的每个人都应该尝试着去相信善良,相信美好,相信明天,用自己生命的微光试着去温暖和照耀其他人。因为每一个生命都值得去珍惜,因为他们都曾饱含着母亲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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