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最遥远的距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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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船一路驶向太息林地,只在罡风强盛时停下休整,不曾遇到一只海妖兽作乱。

简小楼无伤在身,不用一直待在货仓里,时常在走廊上吹海风。

碧海蓝天,悠然自得,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即视感。

寻常海船,底舱该是沉入水中的封闭舱,法船则不一样。说是船,却并不接触水,船底始终距离海面半丈左右。

她在这头扒着栏杆眺望海面,琉璃在另一头静静站着。

两人相处将近半年,始终都是点头之交。

根据简小楼最初的认知,琉璃理应是个话唠,事实证明她错的挺离谱,除了对厉剑昭心灵几句鸡汤,她平时话少、安静。

气质娴雅,似一朵空谷幽兰。

不过简小楼觉着她的气息有些不同寻常,有想过以红莲破妄术窥探一二。但她总会想起焦二从前训斥她的话,随便窥视他人的习惯并不好,毕竟每个人都有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

万一再碰上一个能反窥视的,那就尴尬了。

那时候她刚发现红莲有破妄的能力,逮谁都得照两下。渐渐的,若非真有必要,一般不会拿出来用了,毕竟她并没有什么窥私欲。

正发着呆,怀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竟然一直没想着逃走。”

简小楼脊背一凉:“前辈的身体无碍了?”

怀幽走到栏杆前,同她并排站:“我们鬼族没有身体,养好魂就行了。”

“那您的魂无碍了?”风有些大,简小楼被那些五颜六色的头发丝遮了眼,向一旁挪了挪。弄丢怀幽的破布条衣服以后,他换了一身干净素雅的衣袍,脑袋和身体像是两个人。

“你师父是不是嘱咐过你,远离我?”

“并没有。”简小楼淡淡说道,“师父似乎并不担心我落在您手中会有性命之忧,也不知他的自信从何而来……”

事实上禅灵子叮嘱了她八百遍,怀幽喜怒无常,千万躲着走。

若是躲不过去,那就顺着他的意思,多说些他喜欢听的话。

果然怀幽愉悦的勾了勾唇。

尔后想起什么,他的笑容渐渐隐去:“他们都不喜欢阿溟,不愿意救他,我不怪他们。因为我自己也不喜欢。他的个性非常讨厌,凉薄、冷漠、恣意妄为、无法无天。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包括我在内。但我有什么办法,阿溟是我的亲弟弟,谁都可以唾弃他,讨厌他,唯我不行。”

简小楼默默听着。

怀幽带着些许怅惘,续道:“五千多年前,御琴心重伤下落不明,我和阿溟被一枯、一闻、一笑追杀,三人将我们困在一个山岭之内,周围以收魂幡布上诛邪法阵。三个化神加上仙大葫,我们两个没有胜算。阿溟说他有办法逃出去,问我敢不敢和他打赌,我问他赌什么,他就将我打扮成你如今看到的这幅鬼样子,若是我输了,要以这鬼样子示人五千年。”

“那前辈是怎么逃脱的?”

“他只说去探探情况,第二日再与我联手杀出去,可他却背着我先下手了。杀了一笑,重伤一枯一闻,破了诛邪法阵,自己也被收进葫芦里……我不知他是如何办到的,但他办到了……”

怀幽苦笑一声,“他的办法就是死一个活一个,用他的命换我一条生路。但他觉着委屈,也不想让我好过,知道我最在意容貌,于是想出这种办法来折腾我。你说,是不是很讨厌?”

简小楼有些明白怀幽这么深的执念从何而来了。

不过她想起一件事情,不自觉问出口:“前辈,你们鬼族连个肉身都没有,怎么娶妻生子?”

不娶妻生子哪里来的亲兄弟?

所谓亲兄弟,当血脉同源,他们连血都没有,兄弟个鬼啊?

怀幽一张脸刷就黑了。

简小楼是真好奇,前世作为一个生殖泌尿专科的实习医生,自从无常口中知道“鬼”是个种族以后,她就开始好奇了。

魂体修炼成实体非常不容易,怀幽如今也只是个半实体,太监一样的存在。

即便突破天人境界,真的修出了实体,外观瞧着再怎样有质感,哪怕八块腹肌器大活好,也不可能会有“种子”,那么鬼族是如何延续下去的?

“莫非你们鬼族夫妻需要附身在人族男女、或者动物身上,然后以他们的身体进行交|配,借腹生子?”简小楼脑洞大开,“或者你们像植物一样,通过魂体分裂进行无性繁殖?”

“你一个小丫头说出这样的话知不知羞耻?”怀幽面皮儿直抽抽,原本感伤的情绪荡然无存

“我可一点都不小了。”

两辈子的岁数加一起,将近六十。

当然比起怀幽五位数的年纪,额,是嫩了点。

*

一年后,法船抵达太息林地。

简小楼早早眺望过去,目光中闪过一抹讶异,说好的林地为何是一座浮空岛?

让她不由联想起疯魔岛来,只是眼前的太息林地比疯魔岛主岛还要大上十几倍,而且只有一个岛,周围并没有群岛环绕。

法船逐渐升空,靠稳,船上的主人家先下了船。

简小楼才知道这艘船竟是妖国的船,从三层下来的全是妖族侍女和护卫,共五十来人,恭敬的立在三名元婴妖修身后。

而作为陪客的霍迎,带来的侍女和家仆比妖族还多。

足足得有一千多人,大都是练气修为,神色木然,不知跟来干嘛的。

随后两名妖修从四层飞了出来,一个锦衣华服,高冠束发。一个则素净的多,一袭简单的蓝袍,没有佩戴任何装饰品。

华服称呼蓝袍为二哥,但两人的相貌并无相似之处。

外形都很英俊就是了。

兽囊里装着妙妙,背上背着箜篌,厉剑昭既不爽又不屑:“瞧见了吧,霍家狗怎么踩着战家狗当上万年老二的,就是依靠这些妖国畜生的扶持!”

简小楼想起之前被厉家供奉围堵的事情,斜他一眼:“你们厉家和西仙邪宗也很熟。”

厉剑昭暴怒:“邪修好歹是人!”

简小楼撇了撇嘴:“一丘之貉。”

琉璃忽然开口:“沧海,那两个妖修什么来头?”

聂沧海温柔道:“他们是妖皇的二儿子明修、三儿子茂典,前者的本体是吞天蟒,后者的本体是只雷豹子。

琉璃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简小楼暗道来头真不小。

托战天翔的福,她对妖国的事情颇有了解。妖皇六七十个儿子里,能排上号的不过五个,最受宠的也就是这两位了。

一起来到太息林地,还带着霍家的人,也不知想干什么。

“你们该下船了。”看船的金丹老者的声音突然飘了进来。

“是。”

四人下了船,整个太息林地有法阵加持,不可飞行。从他们这个位置,进入林地中央有三条路,简小楼和聂沧海对视一眼,选择跟在那一行妖修背后。

简小楼的神识一直窥向四面八方,探查夜游和素和的下落。

以他们的修为,理应先探知到自己才对。

霍迎转了个身挡住他们的路:“厉剑昭,你们还要不要脸,蹭了一路的船,而今还要蹭我们的保护?想进去欣赏聚灵树就自己杀进去,没本事趁早滚!”

“路这么宽我们爱走哪里就走哪里,你管得着?!你能走,小爷就不能走了?写你名字了?”厉剑昭指着他骂了起来,“还蹭你保护,你他妈算老几!”

霍迎那张嘴是骂不过厉剑昭的,分分钟被气的脸红脖子粗:“那就滚去一边!”

吵闹的声音引得妖国两位殿下驻足。

明修侧了侧身子,礼貌而矜贵的笑道:“既然目的地是一致的,带他们进去又何妨,霍公子,何必咄咄逼人?”

这声音简小楼辨认的出,正是邀请他们上船那位。

太息林地内凶险重重,她原本就打算“蹭”保护,既然主人家开口,她正要答谢,听见茂典道:“二哥,先前你许这些闲杂人等上船,我已经忍住没说什么。如今你还要允他们随行,出门前父亲的交代,你都忘了不成?”

“三弟,出门在外与人方便,亦是与自己方便……”

“你认识他们?叫得出名字?万一出了什么变故你是否愿意一力承担?”

明修正要回话,一旁的元婴妖修躬身道:“二公子……”

传音不知说了什么,明修的脸色微微一变。

简小楼心知是蹭不上了,也不想太难堪:“多谢公子好意,我们走另一条路就是。”

明修抱歉的笑了笑:“再会。”

茂典望着几人离去,咬了咬牙。

其实茂典原本是想邀请简小楼与他们同行的,偏偏被他二哥先开了口,偏偏他又有在人前和明修唱反调的病。

就是看不惯这个阴险歹毒的蛇精,明明一肚子坏水,总特么装作宅心仁厚。

好像全世界就数他最善良、最纯真、最无辜。

恶心不恶心?

*

简小楼他们从丛林穿过走上另一条路,厉剑昭很不耐烦:“你们究竟来这么做什么?”

这倒是简小楼想问聂沧海的:“我和前辈是来看看聚灵树,不知两位?”

聂沧海直言不讳:“我家在这里。”

简小楼愣:“先知族?”

“先知族如今只剩下七位,而我是神木族的。”聂沧海向另一条道看了一眼,“搭了他们的船,本想带他们一程,有我在,前三重林的木灵们是不会出手的,能省他们不少功夫,可惜他们拒绝了。”

简小楼狐疑:“我瞧你明明是个人啊。”

琉璃笑了:“简姑娘以为神木族都是木妖么?”

简小楼讪讪道:“难道不是么。”

聂沧海摇头:“我们是人类,只因世代守护聚灵树,才被叫做神木族。”

“又长见识了。”

一路穿林而过像在郊游踏青,那些太息林地极度危险的传闻就像假的一样,不过简小楼知道一点都不假。

在丛林里谁最大,自然是这些高达数十丈的古树。

目光随便一扫,树上挂满了骷髅,有人有妖。因为灵气充裕的缘故,尸骨不化,也不知被挂了多少年。

入了夜,如同走在乱坟坡里。

胆大如厉剑昭,都有些头皮发麻:“喂,还有多远?”

聂沧海牵着琉璃在前,时不时咬破手指在树上一点:“太息林地共有九重林,聚灵树位于九重正中,我们如今快要走完第三重林。”

“你刚才说,只能保障前三重林不被攻击?”简小楼问。

“是的。”聂沧海道,“十二万年前,仙人来此种下聚灵树,一万年后由于灵气暴涨,距离太息林地最近的东海域出现第一只金丹境界的海妖。先祖求请仙人再次归来,仙人收服海妖之后,以仙法将整座太息林地升空,并设下九重林。既是保障外人进不去,也保障我们出不来。”

简小楼蹙眉:“不许你们出来?”

聂沧海神色黯淡了下,点头:“是怕我们会背弃聚灵树吧。我们有很多族人,世世代代不曾离开过第九重林。”

琉璃握了握他的手,眸中噙着一丝心疼。

聂沧海另一只手在她手背拍了拍,微微扯开唇角。

一股相濡以沫的淡淡温情弥散开来,简小楼想吃狗粮了,砸吧砸吧嘴:“这仙人的心可真黑,算是哪门子的仙人。”

“也不是仙人的错,是我们的先祖从仙人那里换取了利益,得到了寿元果的种植秘方,即使不修炼,我们的族人通过食用寿元果,也可活千年不死。”

聂沧海又看了看另一条路,“除了每万年争夺仙葫,平素总有很多不知死活的修者想来求取寿元果,给一个不行,还想偷摘,偷摘不得便要硬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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