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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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鱼宫的实际规模比在外面看到的还要大上几圈,一路行来,但凡廊柱门栏窗格,无不或雕刻或彩绘着大片大片的炫金色牡丹图案,无处不在,尽显奢华,只是再华丽也抵不住枯败,未夏抚摸着廊柱上描绘的金牡丹,花色正浓,姿态美好,唯有花蕊部分深深陷进去,破坏了花朵的完美,据说那里原本镶嵌有从西海搜集而来的蓝色珊瑚珠,如今那些价值连城的珊瑚珠早已不知去向,花蕊便成了一个个丑陋的空洞,那些空洞,使原本妖娆的花朵呈现出一种开到极致,即将衰败的感觉。

空无人迹使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古迹,难以想像,他在这里冷清又漫长地过了十四年。没有进主殿去看,未夏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萍姑姑说的那个房间,屋子很大,陈设极其简单,只有桌椅和两张床铺,朴素而不起眼。唯有那张楠木八方桌与和满屋的单调格格不入,看得出来是从正殿那边搬来的。

屋内很干净,只有很少的积灰,萍姑姑说沉鱼宫被封前,她偶尔会来清扫。未夏拖出一把椅子坐下,八方桌上的牡丹彩绘早已被利器刮得看不出形状,桌面不太平整,歪歪斜斜的刻着许多字,都是比划极多的繁琐字,杂乱不成句,字迹十分稚嫩,只勉强称得上标准,萍姑姑说那是君亦衍幼时教弟弟习字时刻下的。

除了一些叫不出来的生僻字,她把整张八方桌上的都读了一遍,最后竟奇异地发现了自己的名字。

“宏祥十九年一月十八,董未夏,玉湖庄大小姐,年六。”

极小极小的而一行字,是整张八方桌上唯一有序的几句,就刻在桌沿下靠近桌腿的内侧,十分隐秘的地方,每个字都刻得很深,看得出一笔一划重复了许多遍。

手抚着那行字,想起今日萍姑姑说起的旧事。当年瑜妃事件之后,萍姑姑被调入太妃宫中当值,自己只是一个小小宫女,即便疼惜两个小殿下,也无能为力,更何况谁都知道宫中的存活规则是独善保身,她原本已下定决心不再管顾。不久后的某日,一名相熟的公公受托给她捎来一个包裹,她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个石头做成的暖手炉。

一文不值得白石头,冷宫附近许多这样的石头。虽然外表被打磨得很光滑,提手做工粗糙,中央被挖空了做成搁置炭火的槽子,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块石头。沉鱼宫出事前有几天,小四殿下去了许多次冷宫,最后搬了两块大小形状满意的带了回来,她问他做什么,他盯着她满是冻疮的手没有说,此后几天,她便常看见那个孩子抱着其中一块圆石用小刀一点点地削刻。

石质的暖手炉,不美观,不精致,甚至有些粗笨,却分外暖人。当晚下了职,她赶到沉鱼宫去,一进去就看见那个瘦弱的孩子坐在石阶上,吃力地用一只手将一个西瓜大小的白石头搬上膝头,从怀中掏出一柄小刀,就着月光左手笨拙地削了几下,削了一会儿,又试图将刀子放到右手,可即便是一柄小小的匕首,那只手也无力握住,他抬起左手费力地握住右手,强行握住那柄刀子,她看见他疼得满头大汗还是肯松手,她冲过去掰开他的手,那双小手,左手里全是被汗浸湿的血泡,右手从手腕到五指,竟还全是都是肿胀的青紫色,那是被他的亲生母亲踏伤的,宫里人都知道,那只手已经再也无法痊愈了,他才八岁啊。而那孩子,就是用一只左手,一点点硬生生给她雕了一个石炉。

她给他包好双手,嘱咐他伤好之前不要再刻石头,他却摇头说弟弟还需要一个,那个孩子拉住她的裙摆恳求,说弟弟受了很大的惊吓到现在还不肯开口说话,问她可不可以偶尔来看看弟弟,他反复保证只要她来陪陪习儿就好,绝对不给她添别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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