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召集（1 / 2）

“还一个军团呢！xx的。”安妮塔摄政粗俗的责骂，让负责接待的军士长大惊失色。

摩缇葵拉也不住地摇头。“就是让我随便从街上拉几个人入伍，也都比这帮子家伙强。”

第十三军团，卡利达德拉贡帝国政府于3283年4月新成立的一支六千人的部队，用于补充3282年与阿蔢达尼亚亡灵战斗中损失的战力。既然训练有素的老兵折损了一万多，一时的不足便用两万征募兵加以填充——这样的策略，一看便知道是从未上过战场的文官制订的。考虑到皇帝对战殁人员所表示出的慷慨，入伍的踊跃性非但没有降低，短时间内反而略有所提高。不过兵源就从身体健康、体质过硬、有意在军队谋求发展的中富农阶层，变成只求温饱、缺乏斗志的赤贫群体。甚至还有犯了民事方面诸如打假、斗殴、偷盗、抢劫之类的罪行，主动申请以兵役代替劳役的地痞流氓。

其中以第十三军团的情况最为恶劣。其他军团还有伍长、军士长、百夫长等老底子的下级军官支持，第三军团的军士长以上的军官缺额率达百分之五十。更有两名千夫长听说部队将直接开拔遥远的伊姬斯，赶紧动员家里的关系将自己调了出去。由此消息泄露了出去，底下的士兵也都一个个逃离。负责的官员一方面严厉缉拿逃兵以威慑余下的人，另一方面由其他军团的新兵中转了部分过来，终于在图拉克王子殿下视察之日勉强补足六千人数。可想而知，这种情况下还留下来的，要么是家里太贫困，以致再容不下一张闲吃饭的嘴的孤家寡人；要么是以兵役代罪，怕逃走会罪加一等的家伙。

军队士气可见一斑。也难怪兴致勃勃地与图拉克一起来的安妮塔会口出不逊了。

图拉克叹了口气。查看过‘军容’后，他与几个千夫长级高级军官聊了一下，却发现他们也多半萌生退意。要不是军队高层警觉起来，封闭了十三军团军官调动的口子，恐怕今天图拉克连这几位都见不到了。有个军团还和图拉克攀亲，说自己的一个妹妹嫁给了服侍维查耶娜王妃的某个贵妇的儿子，借此关系私下求图拉克放自己一马。无奈之下，图拉克只得说需找军团长商议一下，这才摆脱急迫的千夫长。不过由此也获悉，十三军团的军团长迄今为止都没任命下来。瞧这情景，就算是升任高一级职务也无法保证这些军官会心甘情愿地陪图拉克去万里之遥的伊姬斯。

安妮塔原本准备劳军的钱也不必发了。发下去的话，鬼知道会用来狂吃滥饮还是花在欢街神女的身上。“千算万算，还是漏了关键的一点。这样个军团去伊姬斯，非但无法起到安定商路的作用，不去扰民夺利就算是不错的了。皇帝这是在打发掉留着无用的东西罢！”她骂骂咧咧地道。

摩缇葵拉安慰道：“不怪你。你又没在军队混过，怎么知道其中的奥妙。不过兵就是兵，关键是看军团长是什么样的人物。只要他花时间治军，整顿军律、严加训练，再羸弱的兵员也能让他们脱层皮。”

安妮塔瞅了摩缇葵拉一眼。“你当军团长可以吗？反正皇帝做到这份上了，我去逼他任命你，估计他也不好意思拒绝。”

图拉克代觉着为难的摩缇葵拉回答道：“不妥罢。眼下看的确没人在乎当十三军团的指挥官。但帝国的军官体系还是非常封闭的。摩缇葵拉没有阿蔢达尼亚或西瑟利亚的血统，以前又当过雇佣兵，临时做做低级军官就算了，要做军团长恐怕会引发萨克撒摄政为首的军队势力的反对。万一引发冲突，十三军团今后的维持就更困难了。”

安妮塔想想也对，便没再坚持。“不把这支部队训练出个样子，我是不会允许它进入伊姬斯境内的。”她发狠道。

三个人坐了辆敞篷的马车，穿过曼卡斯繁荣的街市。摩缇葵拉突然问图拉克：“王子殿下，你知道赖斯?玛修斯去哪儿了吗？”

“第九军团的赖斯军团长？”图拉克记得摩缇葵拉对那四十多岁的军人颇有些好感的。“他应该还在原来的职位上吧。”战后发生的事太多，图拉克没多少时间过问战争中遇到的其它幸存者。

“不在了。第九军团被重新整编过。几个重步兵大队分拆到其他军团里，只留下了历史最悠久的第三大队。第二十九轻盾步兵中队还在，不过似乎也重建了。军团长换人了，剩下几个认识我的对玛修斯的去向都是三缄其口。”

“或许因为儿子的事，赖斯有意要休息一段时间。”图拉克猜测道。赖斯?玛修斯有个非婚生下的儿子，攻陷斯穆巴亡灵堡垒的时候战死了。

摩缇葵拉摇了摇头。

4月又称雷月，天的脸色就像小孩子的脾气，说变就变。上午还是晴空万里的，中午的时刻就突然暗了下来。还没待几个人赶回安妮塔临时入住的豪华旅店，远处的轰雷声已是依稀可闻。熟悉本地气候的图拉克拉开车厢一侧轻薄的丝绸帘布，探出头向外看了看。

“宁静湖的方向。至多半个时辰的功夫暴雨就会落下来。虽然这时节雨量不会很大，也足够把我们几个淋成落汤鸡了。”他带着埋怨的口气道：“出来前我就说不要坐你这辆伊姬斯风格的车子罢！”这车虽然雕花饰银，却完全不具备阻挡雨水的功能。安妮塔坚持让图拉克换用这辆车，还说要让准备开拔到远方的军人见识一下伊姬斯的奢华。没想到目的没达成，倒遇上米索美娅著名的‘阵头雨’，那种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春雨。当然，这名词偶尔也用作形容经常光顾欢场的那类缺乏耐力的男性。

“反正我也饿了，找家店吃完饭再回去吧。”安妮塔指了指前方一家招牌醒目的饭馆。车夫立刻调转马头向那里赶去。这年过五十的老车夫是图拉克府上的人，不知是因为安妮塔出手大方的奖赏还是因为她貌若天仙的面孔，完全成了她的应声虫。

这时间点，这雷声阵阵的状态，街道上哪家店都挤满了人。远远地，店门口的小厮就幸灾乐祸地叫道：“里面已满。”车夫将马车停了下来，无奈地向殿下和摄政大人询问。

安妮塔原本就心情不好，这下子越发暴躁了。“摩缇葵拉，帮我把里面的人都赶出去。另外赏那鬼叫的家伙两个耳光。”她厉声吩咐道。

“你又忘了？这里是帝都曼卡斯，不是伊姬斯的克特里。”摩缇葵拉提醒道：“态度强硬在这儿可不会有什么好的评价。你不希望明天街头流传‘蛮横的女摄政与图拉克王子横扫街头’之类的谣言罢。”

图拉克也帮腔说：“呵呵，我们在曼卡斯不是用手底下的雇佣兵给别人脸色看的。我们有更‘文明’的方法。”说着，他走下马车。今天是检阅，他当然穿着阿蔢达尼亚贵族的盛装，也就是军服风格的礼服。店门口的服务生立刻换上另一幅嘴脸。“大人，小的该死，我刚才还以为是伊姬斯来的暴发户呢！”

图拉克笑了笑。“我的女伴的确是伊姬斯来的。”

“那当然，那当然。贵族的口味当然是很独特的。而且伊姬斯的风味连皇帝陛下都好那一口呢！”

车厢里的安妮塔差点乐得笑出声来。才两、三句话，这人就把图拉克、努尔五世皇帝、维查耶娜王妃三个人都嘲笑到了。图拉克反倒不敢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怕把这说话不经过脑子的下人吓死。他凑近一步，低声道：“你知道，女人都喜欢招摇。而且认准了一种样式，就怎么也改不过来。这下可好！眼看着就要下雨，我来不及送她回旅馆，这车又经不起一点雨，她还一直抱怨肚子饿了。能不能行个方便，给我们找个地方躲躲。”

那人皱着眉道：“里面的确满了。大人要不再往前走走，里面的店或许还有空位。”

图拉克瞅着这年纪大他五、六岁，还一口一个‘大人’的饭馆招待，也不好责怪些什么。

“不必了，请他用我的车位。”一个声音由店内传出。图拉克往里一看，才发现是前几天刚见过面的农产品商人墨伊斯。

饭馆门口接待客人的服务生连声答应，引着图拉克的车夫把马车停到后面带有稻草屋顶的车棚。安妮塔和摩缇葵拉下车的时候，图拉克明显看到那人呆了一下——他当然不会把摩缇葵拉当成图拉克的‘伊姬斯情人’，可安妮塔......，虽然容貌和体态都属上乘，年纪上却差了点罢。不过随后他便露出释然的表情，年轻的贵族喜欢成熟丰满些的女人，其实也不算是稀奇古怪的事。

这下子，换成图拉克想要用大耳刮子扇人了。

安妮塔顺手牵住图拉克的胳膊。“阁下，我们进去吧。”图拉克能感觉到憋在她胸腔里咯咯咯的笑意，只好忍着气往里走。

墨伊斯热情地招呼图拉克和他的朋友与他凑一桌。他是这里的常客，又是出名的富商。饭馆的老板亲自出来照顾，少顷便拿来了三人份的盘子和刀叉，另加一壶女士喜用的苹果茶。摩缇葵拉没有坐下，而是在一旁的吧台给自己找了个座位，恰好可以看到图拉克和安妮塔，同时监视进入的客人。同在吧台上的堂吃客看她面目吓人，给她让出一大块空间。这下墨伊斯也弄明白了，身材比男人都魁梧的摩缇葵拉是伊姬斯女人的保镖。图拉克王子的女伴看来也颇有些身份。

“王子殿下。”墨伊斯压低了声音道：“您怎么到这样的地方吃饭？”饭馆虽然远高于一般路边食堂性质的小饭店，却还不是皇族会选择的档次。在这里遇到图拉克没，墨伊斯也很惊讶。

“她选的。”图拉克瞥了一眼安妮塔。“不过主要是我们急着找避雨的地方。”

墨伊斯殷勤地问：“这位女士是.......”

安妮塔抢在图拉克之前说：“我叫贝尔莎（bertha），是图拉克王子的老朋友了。”

墨伊斯吁了口气。他本来还担心图拉克是匿名出来寻欢的。既然这女子知道图拉克的真实身份，那问题就不大了。贝尔莎没说自己的姓氏，墨伊斯也不方便多问。

图拉克介绍道：“墨伊斯，我的新朋友。如果在曼卡斯需要新鲜的食材，找他最合适不过了。他在米索美娅东部拥有大片农场，直接供应这里的所有农产品市场。”

“哦！”自称贝尔莎的安妮塔倒没露出轻视墨伊斯的意思。

墨伊斯笑道：“殿下是不是和我一样，也想找个对海外省熟悉的人询问一下伊姬斯的情况？”

图拉克道：“在这里不必用殿下之类的尊称，叫我图拉克就行。”

“......好吧。”墨伊斯咳嗽了一下。图拉克，美丽的贝尔莎女士是否给了您不少启迪？”

安妮塔有些放肆地笑了。“我们真得很像一对？”

“难道不是吗？”墨伊斯诧异道。

“我倒是做梦都想，可惜图拉克流水无意。”安妮塔哀怨的表情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墨伊斯知道贵族圈这类男女游戏，自己还是少牵涉为好。他连忙叫来饭馆老板，点了几个自己品尝过且觉得味道不错的菜，征求图拉克和‘贝尔莎’的同意。图拉克无所谓，‘贝尔莎’斟酌了一下，又加了一份海鲜。还没等菜上来，外面一阵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哗哗地掉下。

“好险。”‘贝尔莎’对着图拉克伸了伸舌头。以她的年纪，这样的动作还算是可以接受的，毕竟相貌和保养的优势摆在那里呢。

图拉克没多理她，向墨伊斯道：“又要向你道谢了。这是一个月来第二次罢。”

“殿.....，图拉克阁下，您太抬举我了。事实上该是我感谢阁下给我机会，让我尽点微薄之力才是。”墨伊斯谦逊地说。他略感好奇地问：“我以为您这些天都忙着准备出行的事了，没想到还有这雅兴带着女伴春游逛街？”

图拉克叹了口气。“去了趟兵营。我总得带些家当过去罢，否则要招那帮图墨吐斯教的伊姬斯奴隶主的嘲笑了。贝尔莎吵着要一起去，所以就变成现在这样子。”

“也是，伊姬斯人的金子多得可以当酒喝。唯一能让他们动容的就是雄壮的帝**队了。墨伊斯心里暗笑——这位王子殿下的行为真够放纵的，视察军队竟然还带个女人。不过他心里倒是宁愿有个如此坦率的上层朋友当靠山，至少不必整天揣摩这些贵族的心思了。

不一会儿，菜上齐了。安妮塔虽然之前叫饿，其实也就是每样菜都吃了几口尝个味道。雨继续下着，但雨点渐渐减弱为杨柳嫩枝般的雨丝。

墨伊斯其实之前吃过了，如今只是作陪。他又问图拉克：“您是准备走海路，还是陆路？”

关于这点，图拉克委实还没考虑过。“海路和陆路有什么不同吗？”

“陆路的话，要经过广袤的帕斯米尔（pashmiur）沙漠。那里极其荒凉干燥，仅有几处绿洲有水井可以提供旅人使用。一旦错过，或者更糟——迷路了，数百人的整个商队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笑着向对食物显得兴趣寥寥的‘贝尔莎’问。“女士，您不会是穿过沙漠到曼卡斯的罢。”

“当然不是。帕斯米尔的风对女人而言简直是种折磨。只要跑过一次，牛奶浴、温泉浴、油脂按摩、芦蒿覆面什么的都用上，皮肤的弹性至少一年才能恢复。”‘贝尔莎’用手挡住嘴唇。“而且你没听说吗？卡特理（cathers）派的强盗经常能聚集起上千人的队伍。被他们逮到，不但货物全失，连人都会被扣下。如果你家里殷实，还能花钱赎身。否则，就会被卖到伊姬斯的边远地区当奴隶。”

墨伊斯点点头。“我也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