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庭审(下)(1 / 2)
法官的倾向性再明显不过了。这时,我也不等律师再问,就反驳说:“不是你说的那样。当时的情况我看得很清楚,被告是完全被自己的行为惊呆了,那只手被砍下后,他处于一种完全茫然的状态,而且,是我急忙把他推开的,他站在那儿碍事。我开始采取救助行动时,还曾想让他帮助我一下,但一看他那失神的样子,根本帮不了忙,所以救助才只由我一个人进行。”
律师不耐烦地听完了我的话,就简短地说:“我理解你讲这么多情况的意思,毕竟你们是同事,可能关系还挺好,要不你也不会把自己的家属卡借给对方了。现在我只问你,他是不是完全没有采取救助行动,你只要回答有或者没有就行了,可以么?”
“没有。”我不得不这么回答,虽然又想在后面加上“但是”,但是——看到他瞅我的眼神,好像正伺机猛扑猎物的老鹰,我嘴张了下,还是赶紧闭上了。
看来他对这个问题抠到现在所达到的效果表示满意了,又开始追问起下一个问题来:“这就带来了我要问的另一个问题:如果你当时没有在那里,会出现什么后果呢?是否意味着我的当事人就会在被告行凶后得不到救助而死去,从而出现比现在更加可怕的后果呢?”
“反对,本律师已经在此前表明原告现在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后果。”方元又一次行使他的权利。
“反对无效。你的表明并没有得到法庭的认可。”法官应声做出回应,这反应真够快的。
虽然方元的反对马上就被法官驳回了,但我也马上接下去说道:“我也没有看到原告出现的后果,他那只在虚拟世界被砍下的手不是还好好长在他的胳膊上么?”
法官又是一记“惊堂木”,厉声说道:“证人,请注意你的态度!好好回答原告律师的问题。不要用这种反问的语气来质问。”
“是的,法官——同志。”我故意把他那不喜欢的两个字又给加到后面了,这让他皱了下眉头,很无奈。我看见钱智商朝我挤了下眼睛,露出了笑意,看来草根出身的人都喜欢这种小动作,捉弄那些高高在上总想体现尊严的人。
薛华高的律师又接着问:“证人,你刚才也承认原告的手被砍下来过,那么你自然也知道这是一种对人身的极严重的伤害吧?曾经造成的伤害并不能以过后痊愈为由而抹杀。好的,这个我会在法庭辩论时述及。现在,我只问你,他当时的伤势是否已危及了他的生命?”
这个律师还是挺厉害的,按当时的情形,我应该回答“是”,可我又不甘心乖乖往他挖的坑里跳,决定“狡辩”一下,便说:“这可不一定。因为这个虚拟世界到底是否和现实世界有一样的死亡规律,还没有先例可参照。有可能会死,也可能屁事没有。这个没进行过试验,也不可能去试验,一直是个未知数。”
薛华高的律师表现得很惊讶:“哦,你认为一个人被砍掉手,流失大量血液,却仍然没什么生命危险,是这样吗?那怎么来理解你马上就把他用设备送出去呢?”
我也知道自己的说法会让他抓住这一点来反驳,但还是得坚持下去,便高调地辩解道:“这种行为不好理解么?这就叫对游客极端地负责!哪怕他有百分之一的危险,也要按百分之百的危险来对待,万万不可掉以轻心,这就是我们公司的服务宗旨!”我看见钱智商在位子上直点头,显然认为我这句话强辨得太好了,达到了一箭双雕的效果,“所以我马上启动了弹射器,送他出去。事实证明,他在虚拟世界中受的伤出来后就没事了。”
“没事了?我提醒法庭注意,证人为了掩盖事实在撒谎!下面我向法庭出示照片证据。”薛华高的律师一说,法官立刻表示同意,他便向法官呈上几张照片,法官看了后示意书记员将照片送给被告席上的方元和钱智商看,最后又拿给在证人席的我看。
这几张照片质量不算好,当然,不是什么明星照,不用那么讲究。我估计这可能是用手机照的,都是薛华高那只手的照片,分别是远近景和特写。从照片看,他的胳膊和手呈现明显的两种颜色,手腕以上部位是正常的,下面则是没有血色的惨白。老五曾讲过这事,但谁能想到,薛华高居然拍照了,留了证据,此人真不是个善茬子。
刚才的话太满,让自己显得被动,但我嘴上不服输的劲头上来了,随口争辩说:“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啊。这两个地方颜色不太一样,谁知道怎么回事?兴许他得了白癜风,或者按他那种德性,在外边乱搞七八搞,梅毒艾滋什么的也大有可能啊!知道现在全国性病患者有多少吗?已达几百万,并还在以每年百分之——”
我正说得起劲,看到方元在轻轻摇头,便适时停下,不过还是有点晚了,光头法官的“惊堂木”再次落下来,并咆哮道:“够了,证人,我警告你,不得在法庭上信口开河,随便说这些没有根据的话,否则本庭将判你蔑视法庭,侮辱他人,马上清出法庭!”
我也随即想到,方元那回对甄工说过,强势的法官可不是用嘴能忽悠得了的,我刚才确实说话太随意,便马上说:“是,法官——同志。我收回刚才的话。”
薛华高的律师胜利般地看着我,再次问道:“这些照片已足可证明,证人所说的我的当事人没有任何症状的证词根本不足以采信,他所说的那些胡乱推测更不值一驳。我的当事人所受伤害的证据此前已向法庭提交,虽然他的手是没有和身体分开,但留下了很明显的后遗症,经常性地疼痛,不敢拿东西,已经严重影响了日常生活和工作。现在,我向对方证人问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处理我的当事人那只断手的?”
我一愣,这个问题是我没有想到的,而且方元在和我商讨出庭时也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我立即紧张地在脑子里飞快琢磨他为什么要问这个,急切中也想不出答案,便决定以不变应万变,说:“那不过是个虚拟的断手,当然不必处理,也无法处理,因为根本带不出来,带出来也没用,所以也只能留在那边了。”
“证人,请问在那边什么地方?”
我心想,断手当时被应天府的捕快拿走了,谁他娘的知道现在在哪儿,兴许早烂掉了。不过当然不能这么回答,“很难说。现在那地方已被里面的统治当局查封了,因为是凶案现场。不过,这又怎样呢,又不需要用那只断手做再植手术。现在原告手不是好好的么,从我这里看过去,手的颜色也都一样了呀。”
薛华高的律师高声说:“我的当事人严重担心:如果他再到你们的‘穿越游’景区里,他的手又可能失掉,而且由于被砍掉的手也根本找不回来,他将在里面成为残疾人。如果出现这种状况,被告公司将承担什么责任?”
哦,原来他问话的用意在这里,方元已站起来回答:“我公司已提供了技术人员的证言材料,这种事是决不会发生的。原告方提出这种问题,如同这个官司一样,是缺乏基本科学常识很不专业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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