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十年一梦(2 / 2)
闻人末步一身紫袍席地,面无表情的立在房门前。他如玉的眸子看着面前的木门,瞳孔深处不意外的闪过一丝寻味。
自从昨日从前殿回来后,师尊似乎就不曾踏出房门半步。如今又差了其他弟子将他唤来这里,也不知是为了何事。
不过昨日合欢宫的一众弟子未曾到达凌云宗倒也是蹊跷得很。
难道是···
他在心里这样想着,可面上却始终是淡漠如水。
风过,他抬手轻轻叩响了木门。
屋内,佛兮真人今日一身青纹玉袍,墨发半束的立在窗户旁。而窗外,有门奴正在修剪着参差不齐的树枝。
凌云宗里是常年四季的花开不败,在很多人眼里真可谓是美不胜收。但他却觉得这美则美矣,可是看久了也还会是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转身,佛兮真人悠然踱步于一旁的书桌处。桌面上搁着上好的笔墨纸砚,旁边还摆放着一副未完成的画,也不难看出是一副泼墨的山水画。
低头看了片刻,他忍不住抬袖提笔继续在纸上勾画起来。笔锋游走在雪白的宣纸上之际,有敲门声适时的在门外响起。
他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随后,房门被人自外而内的推开,正是满目清冷的闻人末步走了进来。
近了,闻人末步恭敬的冲他唤了一声,“师尊。”
隔了好一会,佛兮才放下了手中的笔,然后对着纸面轻轻的吹了吹。待到纸上的墨迹微微干了些,他方才抬起头来看向闻人末步,嘴角噙笑,让人如沐春风。“闻人,你来看看为师画得怎样?”
闻言,闻人末步低头朝桌上扫了一眼,眉头不自觉的松动了几下。
“师尊的画功素来极好,鲜有人及。“说实话,师尊今日的秋日山水图着实不似往日的画风。也不及平日里那些画图的清晰逼真,可今日的却自带一股风韵,简单不失韵味。少了几分繁复,倒是多了几分清透。而这一笔一画也恰到好处,滴水不漏,浑然天成。
甚好。
佛兮真人笑笑,浑身的气质在这一刻显得愈加清灵似仙。
两人都是容貌绝佳之人,气质也是端得极为出众,站在一起那简直就像是一副美不胜收的画卷让人移不开视线。
可惜此刻这番美景也没人可有幸观赏。而两人表面看上去年龄都相差无几,可实际上,眼前这人却是闻人末步从来都不曾看透过的一个人。
不与自己骨子里透出的冷漠相径,他的外表看似无害,但也许就是最致命的那一个人。
思及此,闻人末步止不住闪了闪眸子。垂眸,他将视线从师尊身上移开,转而定格在了那副画中的一笔高山之上。
气氛沉默了片刻,佛兮突然伸手将画卷合拢然后开口说道:”你可知昨日发生了何事?”
闻人末步抬眼,语气淡淡的。“昨日,合欢宫弟子未能如约前来,想必是途中发生了什么意外事让他们无法脱身前来。”而能让前来的所有合欢宫的弟子都没有办法脱开身的,恐怕也只有那传言中突然疾病痊愈来往凌云宗的合欢宫少宫主了。
只不过,至于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他倒是不知道了。
闻人末步的话让佛兮真人抬起了头,嘴角虽然依然带着笑,可那双眸子却犹如沾染着浓浓迷雾,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闻人说得不错,昨日是发生了一些事。”顿了顿,佛兮真人又继续道“是合欢宫少宫主在途中无故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听得这消息,闻人末步一直保持着的冰冷表情难得有了一丝裂痕。
他是想到了合欢宫少宫主,可他却没想到那少宫主会是失踪,而且还是在来凌云宗的路上失踪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有些意外的微蹙了眉头。但也只是一瞬,他便恢复了如初的默然。只不过看向对面的师尊眼里有着一丝意味不明,“所以师尊今日找弟子前来是···”
听及此,佛兮真人突然笑了,连着眼里的迷雾愈发浓厚了起来。
“闻人的心思素来细密,不错,为师找你来就是要告诉你,明日一早你就下山去。任务是,支援若初和曲一找到合欢少宫主。”
几乎是在佛兮真人说到下山的那一刻,闻人末步便不可抑止的皱起了眉头,拢在袖里的双手也是下意识的握紧了些。
“两位师弟在诸多弟子中实为算得上是佼佼者,以他们二人之力又何尝会担心找不到那身份不明之人,师尊何故又需要弟子下山多此一举?”
佛兮真人看着他默然不语,半晌,却是双手撑在桌面微微前倾了身子紧盯着他的眼睛,缓慢出声:”闻人,你可是还没放下情可那件事···”
此话一出,闻人末步脸上的表情瞬间一僵。情可,情可,他有多久没在别人口中听见这两个字了。
那一刻,佛兮真人清晰的看见许多挣扎和痛苦从他的眼睛深处快速浮出。
但真的,也仅仅只有片刻的一瞬而已。一瞬之后他又恢复了那生人勿近的模样。
佛兮真人直起身子却是抬步走向了不远处的窗户。“闻人,你记得为师可曾跟你说过这修真之人最忌讳的便是心魔,暂且不论为师说与不说,你自己身为修真者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可你看看你自己,十年了,都过去十年了,你却还是不能走出那个梦。”
闻人末步低下了头,别人或许不知,可他自己却能深刻的感受到自己心里无法抑制喷涌而出的痛苦。原本合拢的双手也松了开来垂放在身体两侧,指甲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
良久,闻人末步才动了动泛白的嘴唇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师尊的意思弟子已经知晓,明日一早弟子便会下山。”说罢,他又侧头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看不清表情的佛兮真人压低了声音道:“既然如此,那弟子先行告退。”这样说着,他也没有再看佛兮真人一眼,继而转身步伐稳健的离开。
及膝的墨发和着紫色的轻纱随着它主人的转身一同洒起,然后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度复又轻轻落下,最终跟着他一起消失在了房门外。
而佛兮真人则是随意的倚在木框上扬着头安静的看着头顶的天空,对于闻人末步的离开也没作出其他的反应。只是等到屋里再没了那人的气息,佛兮真人这才收回了视线,唇角微微一扯,眼里的雾色渐渐散开,竟是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无奈和轻叹。
十年的时间或许对于一个修真者真的不算长,可对于用来走出一个很轻易的错误,这却是长得离谱。
闻人他,终究是没看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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