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永留存一世记忆(1 / 2)
帷帐忽然被拉开了,他抬头看见了双眼发红的冬宁夫人,以及夫人身后站着那位乔大夫。 他有点茫然,也有点害怕,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乔大夫问冬宁夫人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个小孩子在你房间里。”冬宁夫人说:“他是来偷东西吃的,挺可怜的。要是给我爹的人发现了,估摸着活不了了。你替我想个法子,把这孩子带出去,行吗?我不想因为我,又多出一条无辜的人命来。”
“我明白,可这事得要你帮着才行。一会儿你叫了那几个人上来问话,我才能带着他悄悄地从后门出去。”
“就这么办吧!”冬宁夫人看了他一眼,快步地走到一个箱子跟前,从里面拿出了一身小孩子的衣裳,招手让他过去,在他身上比划了几下,点头说道,“真合适呢!”
帐抬拉点然。“你连这么大的小孩衣裳都准备了?”乔大夫吃惊地问道。
“是呢!我不知道是男是女,就男女各备了一些。没想到穿着他身上倒也正合适。”冬宁夫人说着又拿出一张包袱皮儿,往里放了这身衣裳,外加两锭十两的银子,一顶小皮风帽,两盒糕点,然后塞到了他手里说道:“你能遇着我,算是缘分了!这些东西只当是我给我自己孩子积福了,你就收着吧!记住我的话,长大了之后得做个像样儿的男人,即便是饿得没饭吃,做个和尚也比做个偷儿,心里来得安稳,明白吗?”
他那时是不太懂的,紧紧地搂着那包袱,像是找到了命根子似的。他向冬宁夫人磕了一个头说道:“谢谢您的大恩大德,夫人!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您的!”
“还是忘了吧,”冬宁夫人双眼湿润地说,“往后别再跟人提来过这儿了,好好地活着,明白吗?”
“嗯!”
“带出去吧!”
那位乔大夫拉着他离开时,他忽然对这位夫人产生极大的依恋之情,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精致漂亮的房间里,暖橘色的烛光下,冬宁夫人正双眼含泪地看着他,朝他慈母般微微一笑,仿佛是在给他鼓励。
从那之后,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双眼睛,和那烛光映射下闪着莹莹光芒的泪珠儿。那一刻,成了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印象,一直萦绕了他十几年。
说到这儿时,净烟和尚已经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他感触颇深地说道:“当晚,乔大夫带着我偷偷跑出了这院子,并亲自送了我回家。回到家时,妹妹已经因为寒冷而冻得发热了。幸亏乔大夫开了一剂散寒的药,妹妹才得以熬过那晚上。夫人送给我的衣裳,我没有穿过一回,连带那顶小皮风帽给我娘当了,换了十两银子,连同夫人救济的那二十两银子,让我爹做了点小买卖,也算熬过了那个冬天。第二年开春,我们一家就离开了州府,回老家去了。”香草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问道:“那你咋后来又当了和尚?家里又过不下去了吗?”
“不是,家里现下还算小富,妹妹也已经嫁人生子了,爹娘都好好的。可我心里总放不下当初的事,时常梦见夫人送我离去的模样。后来遇着我师傅,他点化了我,我便跟着他剃度当起了云游僧,想来也有十来个年头了。从前来过成都两次,可每一次来都是大门紧闭,我一直担心夫人已经不住这儿了。不过多亏佛祖保佑,我还是找着夫人的后人了。”
“哇,师傅,你也算很不错了!”香草朝净烟竖起了大拇指说道。
“我师傅说了,得人恩果千年记,夫人以恩德助我,我当以夫人为榜样,将佛法慈悲布于众人,也算是报答夫人了。现下见着少爷还住在这儿,想必当年佛祖感应到了夫人慈悲心肠,让夫人得偿所愿,没叫夫人与少爷母子生生分离吧!真是可喜可贺!”
香草瞟了蒙时一眼,脸上已经像打了石膏似的凝固了。她忙拍手笑了起来,转移了净烟的注意力说道:“师傅真是有心了!虽说我婆婆已经过世了,可她在天有灵,一定会感知你这份心意的!”
“没想到夫人早已去世,真是有些遗憾!不过,待我回去为她抄写九百九十九遍《华严经》,布于众人,也算是替她做了一回功德了!”
“哎哟,那真是不胜感激,不胜感激呢!”香草一边笑一边用胳膊撞了撞蒙时。蒙时这才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净烟说道:“真是多谢你了!”
净烟起身道:“今天来过之后,我心里就舒坦了。对了,我这儿有一块儿在五台山上开过佛光的貔貅,送给少爷!”他从袖子里取出一枚小小的翠玉貔貅吊坠递到了蒙时手里,然后说道:“少爷,少夫人,请多保重!小僧往后会日夜替夫人诵经祈福,愿少爷一家子都安安康康的,告辞了!”
“我送送你吧!”香草忙跟着净烟送出了院子,一直把他送出了大门口。回来时,寻梅这才捧着茶到院子里来。见净烟不在了,她十分诧异地问道:“咋了?这就走了?我这茶才刚刚泡上呢!”香草从她手里接过来,说道:“他不喝,我们喝还不行吗?你和宝儿先在外面待着去,有事我再叫你们。”
“出啥事了?”寻梅说着瞟了一眼蒙时的表情,冷得有点吓人,不敢再多问了,赶紧把托盘交给香草转身跑了出去。
香草倒了一杯热茶,递到蒙时面前说道:“喝口茶再烦吧,横竖都要烦的!”蒙时双眼放空地接过茶,随意地抿了一口,说道:“你知道我是啥季节出生的吗?”
“看你这样儿,一准不是在冬天生的,对吧?”
“是春天,正因为是春天,所以取字的时候,我附庸风雅地取了个牧字,春日好放牧,哼,就是图这意头!”蒙时冷笑了一声,仰头把茶当酒似的灌进了嘴里。
“那就是说,那个在这院子里出生,又是在冬天出生的娃儿肯定不是你了?”“肯定?是绝对不是!”蒙时把杯子往桌上一搁,哐当一声,碎成了两半儿!香草吓了一跳,知道他心里肯定是七拱八翘的,谁要平白无故地听说自己多了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或者姐姐都会不舒服的。她忙抚了抚了蒙时的心口,劝道:“你这么着急上火做啥呀?难不成还能改变事实?那都是娘从前的一些……一些……”“就是她和唐贤竹的事!还能是跟谁的?”蒙时面带愠色地说道。
“莫生气,行吗?你再生气,娘都已经过世这么久了,有啥用呢?”
“我不是生气娘做的那些事,我这做儿子的管不了,也不该我管!我只是不明白为啥娘到临死的时候都不肯告诉我,还有一个哥哥或者姐姐。难道在那一刻,她心里不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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