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文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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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监狱大‘门’前,一条煤渣大道延伸开去,道之两旁,有数十棵桶口粗的核桃树。

据监狱附近老庄户人家讲,此地建监狱之历史,可追溯至明朝正德年间,几百年风雨日月,拆旧补新,随光‘阴’一起变改的,是监狱大‘门’上的‘门’匾,狱房窗户上的号牌,狱卒的衣饰、发型;而终不变改的,是‘阴’霾下焦灼、绝望的眼眸,刑狱间里的鲜血、嚎叫,脚镣与青石地面撞击发生的脆响,黑发熬成白首的嗟叹,放风场坝上遮眼望天,看雁去燕归的索然、无望、沉沦……

有监狱的地方,必有逃逸和追剿。

有监狱的地方,必有生与死的淡漠与轮回。

不知何时起,有奇人为监狱建言:为防犯人越狱逃逸,可在监狱‘门’前种植核桃树,核桃者,“合逃”也,以风水、心理驱压之方式,让犯人明晓只要进了这里,惟有安心服刑,合力越狱之事,想都想……

那桶口粗的核桃树,树身之上,被人以镰刀砍出无数道斑驳刀痕,又以米汤糊之,据说核桃树可长得愈好,同时,又有冥冥中的形式暗示:合作越狱逃逸者,于监狱而言,犹若五行之金木相对,尽皆虚妄,尽皆徒劳!无论情节轻重,便是心念有起,亦一重罪重罚!

陈叫山被杨秘书一众人,带到城东监狱时,朝阳正好,天地一片血红血红之光,冬日的核桃树,枯枝焦杆,似要在霞光中,燃烧了起来。

下汽车,摘去头套,陈叫山望着那一排‘欲’燃‘欲’烧的核桃树,树背后那大如车轮的红日,眼睛被刺得几乎睁不开,半睁半闭着,在枪口所指下,一步步朝监狱里走去……

监狱长赵大世,是一位瘸子,据说是在战场上被弹片扎到了骨头,见杨秘书一行人劳师动众前来,却只送一位犯人,便感到事不一般,迎上前去,歪着肩膀,“啪”地行了个军礼,“杨秘书好,在下赵大世,请您指示”

杨秘书环视了一下城东监狱,那些高房大屋,一圈高墙,呼出一团白汽来,搓搓两手,将大衣的领子竖了起来,走到赵大世跟前,白手套朝下压压,示意着:不必如此周正,借一步说话……

赵大世听着杨秘书的低语,不断点头,并不时地望向陈叫山,“嗯,晓得,晓得晓得……晓得了……”

陈叫山站立在一旁,看见杨秘书和赵大世‘交’头接耳,抬头望着天上的一层白云,许是昨夜困守小囚室,冻饿难熬,而今站在灿烂阳光下,浑身一暖和,陈叫山便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陈叫山这一声喷嚏,犹如惊雷滚动,杨秘书和赵大世,以及周围的所有人,都猛然间被惊了一下,一刹那间,还以为是冬雷闷炸!

陈叫山吸了吸鼻子,咬着牙根,环顾四遭,不禁怅然起来……

陈家祖上的陈大脑兮,与大内高手章‘侍’卫,有过一段传奇悲壮的‘交’往故事。章‘侍’卫一直心系旧主,心怀大志,以图他日重整旗鼓,开创一番崭新天地!然而,到最后,却是身陷囹圄,囚困高墙牢狱,陈大脑兮冒着生死大危,本‘欲’前去劫狱,却见牢狱戒备森严,层层壁垒,冲动硬行,无疑以卵击石,徒劳无功,最终撤回兄弟……

章‘侍’卫遗留下来的《十二秘辛拳》,被陈家代代承传,发扬光大!而那一套戎装铠甲,铠甲所承载的那一种回旋天地的不屈、硬倔、豪迈,以图东山再起,峥嵘于世的大志及野心,却永远埋葬于黄土之下,永绝不复……

陈大脑兮在弥留之际叹吁告诫人之一生,心怀大业,志存高远,本无对错!然而,做人太峥嵘,行事多执念,筹谋再绸缪,到头一场空。千秋功业,不过朽棺七尺,一世盛威,终究黄土一。凡事莫要强出头,韬晦终须藏‘胸’中,宁守薄田三亩,不领十万‘精’兵,宁恋老婆孩子热炕头,勿要枕戈待旦盼封侯……

到陈叫山祖父这一辈,陈家便改弦易辙,不再经营车马帮,而躬耕行猎,农桑事家,从此不求富贵功名,但求幸福平安一生。

陈家后人,代代相传家训,虽有小异,大体未改做人须韬晦,行事须绸缪,不到万万节,切莫强出头,不与官家斗,不吃官司,不坐牢……

可是,我还是那一套《十二秘辛拳》的传承人,我为何如今就来到了监狱?

陈家人皆已故亡,惟留我一人,我怎么就成了阶下囚呢?

陈叫山凝神之间,杨秘书和赵大世已经说完了话,杨秘书将大衣一裹,上了汽车,脑袋从车窗伸出,“赵监长,那就有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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