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决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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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套下等嫔妃的衣裳,半丝半棉,肃静中带着沉寂,毫无花纹雕饰。雪瑶本身娇小玲珑的缘故,穿在身上,长衣垂地,袍袖过指,又是漆蓝如墨的颜色,正好掩饰了所有伤口。月色清幽为衬,乍一眼看去,除去清减几分外,眼中的怨毒狠厉似是更胜从前。

谢秋颜在一旁,拿着梳子,随意扯了几下她凌乱不堪的头发,柔声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应该清楚。就是他害的你生不如死,你要是再这样天真,可就太傻了。”

“你是怕我说出你的所作所为,他会要你的命吧!”虚弱中气势不减,雪瑶瞪眼看她。

“如果王妃真这么觉得,那就去说。”谢秋颜好像全不在意,“再被人作践一次,王妃可以试试。”

一句话,一把刀,在心上,刺个通透。

她今日所受的折磨,根本就是他造成的,除了看笑话,他怎么可能还存什么别的心思。

到现在了,她竟然还在异想天开。

思维是可以被引导的,惶然无措的时候,一句话入了脑海,不知不觉间改变许多。

起身,踏出两步,谢秋颜又叫住她,把那根钢针塞在她手里,嘱咐道,“要是不清醒了,就用这个吧。对别人不能无情,就只能对自己狠了。”

“我告诉你,如果需要,不管别人还是自己,我都可以心狠手辣。”

“这样最好。”

平静中孕育着风涛,最后对视一眼,雪瑶跟着那两个嬷嬷向正殿走去。

殿内灯火通明,无意吹过的风,拂动那一袭玄色外袍,他负手而立,似乎冷酷决然,未有情肠。

寂静的夜,镣铐当丁作响,留声在心田。

他和她,这么近,又那么远。他还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可她,阶下女囚而已。

“见了王爷,还不跪下!”嬷嬷们呵斥着,一脚踢向膝盖。

右腿一软,“当”地一声,她单膝跪地,左腿仍保持半蹲状,维持着早已散落一地的傲然高华。

“行了,放开她。”慕容谦转身,映入眼帘的,是她的倔强如故,乌黑长发飘飘垂洒,遮住秀眉俏目,掩盖倾城花颜。“下去吧。”挥挥手,打发走那些老奴。他继续审视着她,目不转睛。

雪瑶也未起身,就这样保持半跪的姿态,低头垂首,视线透过眼前乌丝偷偷观察他的神情,只字未言。沉默之余,衣袖里,手上的钢针,一次又一次刻画在血肉中,模糊了疼痛,清晰着神经。虽然点了烛火,几乎亮如白昼,可她只要一闭上眼,那些因她而死的人们,追魂索命,状如鬼魔。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私自借兵,驻扎杭州的事,不打算说说吗?”不重的言语,隐隐带着一丝无可奈何。

他的措辞很严谨,似乎在提示她什么。

“那些士兵是我骗来的,杭州城是我围攻的,王爷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还有那所谓一纸供状,我也都画押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她索性并腿坐在地上,清亮的声音,一抹桀骜不驯的凄然。

“为什么这么做?”他耐着性子继续问。

“要惠妃的命。”简短而坚定,这就是她的答案。

“一个私怨而已,就真的这样重要?杭州一役,你可知葬送了多少士兵的性命。”浓浓的责备,淡淡之悲悯,他看着她,心底,是失望。

“呵,”她也笑了,不屑的冷笑,站起身,昂着头,苍白面庞,两道厉光,倔傲遗世,“私怨?我母亲曾遭受过怎样的欺凌,你们有谁能管!只因为是女人,就该这样受欺负吗!对,我怎么忘了,你们北翎人本来就是不讲道理的,否则,又怎么会强取豪夺,对万千无辜少女干出那样禽兽不如的事情来!”首先按耐不住的,是她,理智一线崩溃,巧言善变,成了伤人利器。

宽阔的手掌高高扬起,带着怒气,翻然汹涌。

她就站在那儿,秋水迷离的眼眸直瞪着他,躲也不躲。

想起来,这该是他第二次动手打她。如果上一次,是因为不堪,是因为有情;就这一次,就只剩下了恨吧。

那一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他的手,停在空中,僵持了半响,终于抓住她的肩,狠声道,“唐雪瑶,你以为自己很高尚是吗?什么报仇,什么寻父,从头到尾,你不过贪慕荣华富贵!为了权势地位,你就是个什么都能干出来的贱人!”

她一怔,呆在那里。原来,在他眼里,她是这样的。

见她不语,他继续挖苦道,“当初代嫁,你难道不是看上我镇北王妃的名位?然后到了杭州,千年古都,你嫌王府庙小了,所以要南楚更多的荣华。其实,何必这样麻烦,你想去,本王给你一封休书啊。赔上这么多人命,你安心吗!”

“你放手!”雪瑶彻底被激怒,一把挣开他,“呵呵呵——”一阵凄冷的狂笑,她几近疯狂,“荣华富贵?慕容谦,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要的,是半壁江山!自古一将成而万骨枯,只要得到江山如画,就算白骨堆山,就算血流成河,就算北翎南楚两败俱伤,我也在所不惜!”疯语凄凄,坚毅决然,似乎身面鸿蒙,唱响此生挽歌。

她的话,她的狠,已完全超出他的底线,手上不自觉地加力,向旁边一甩,她已重重摔在地上。才浸过水的肺部经受这样的震荡,登时咔上一口血,堵在喉头,她生生压了下去。

看着地上勉力支起身子的她,这样的女子,傲然娇俏,脆弱无依,又狠辣无情,贪权慕利。他懊恼,他愤怒,他也怜惜,种种感觉只汇成一句,“本王怎么会留你这样的红颜祸水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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