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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国家大事,还是儿女情长,都不会让时间的流速变慢。眨眼间夏季的尾巴已经从人们手中溜走,天气又变凉了。

提比斯边境今年也经历了不折不扣的大丰收,练兵和建设新领地欠下的债务成功抵消,还有富余。安叙在幕僚的建议下仅仅留下了种子和一年份口粮,其他都高价卖了出去。毕竟,在产出这么多的情况下,粮价迟早会变低。

安娜伯爵带来的管理人员和在南方时一样实行政策透明化,把每一道接下来将要实行的官方举措和实行理由写成公告贴出来。扫盲班进行得相当顺利,大部分汶伽罗人至少识得数字和自己的名字,但读公告对不少人来说仍然超出了能力范围。在公告边加图解太过儿戏,还是得让人在旁边负责念给观众听。

领主的官方人手永远缺乏,没人能成天在路边讲解;北地的教士地位更加崇高,修道士们不可能来充当解说员,于是负责把公告向不怎么认字的百姓广泛传播的新职业,“广播员”,应运而生。

倒是有现成人选:来这里碰运气的游吟诗人。

被逐渐繁华起来的汶伽罗吸引的表演团各式各样,杂耍把戏和戏剧最受欢迎,小丑和艺人赚得盆满钵满;游吟诗人却碰了一鼻子灰,因为北地的人不觉得诗词和韵脚有多有趣。这些前来淘金的流浪诗人铩羽而归,窘迫地在冷遇中积攒着回去的路费。刚巧,他们注意到了官方招募口齿伶俐之人读告示的招聘书。

游吟诗人这类人,多半出身不高不低,认得一些字却没钱没权不够狡猾,高不成低不就,只有玩文字游戏的小聪明。他们在汶伽罗既没有找到大量愿意对文化人慷慨解囊的平民,也没遇见乐意把他们当解闷玩意养起来的领主,却十分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在某一从没想过的行当上受到了一致好评。

当他们弹拨起竖琴,吹起横笛,摇晃起手鼓,把干巴巴的公文搀和进俏皮话,编成朗朗上口的歌谣,人们便围了上来,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鼓起掌来。说来有趣,游吟诗人的歌唱与演奏比不上乐队,讲的故事没有木偶戏和剧院里的戏剧吸引人,可要是把这一套用在本来就相当乏味的官方公文上呢,与原先对平民来说严肃而生涩的东西比,他们就变得非常有意思了。

越来越多的游吟诗人和有天赋的贫嘴家伙加入了广播员行列,使出浑身解数引人注目,好比过其他公告点的同行。今天你编了个押韵的顺口溜,明天我就加一段带点擦边球的有色笑话;上午你抖了个讽刺贪婪者的包袱,下午我就讲个天主惩戒傲慢者的寓言。演出形式日新月异,安叙混进人群中听过好几次,觉得有几个聪明人再揣摩揣摩,迟早把单口相声和脱口秀演绎出来。

夏洛特来找过安叙,询问要如何处理一些胆大包天的家伙。这些相互攀比的广播员比得头脑发热,脑一抽就过了线,一个拿苏利文家做了韵脚(可见诗人和歌手为了押韵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说苏利文家没得吃也要哭着喊妈妈,另一个讲了个以领主和首席骑士为主角的荤笑话。这俩表演时的确博了眼球,等下场一冷静下来,顿时觉得坏菜了。他们不约而同地收拾行囊准备跑路,还没跑出城,就被抓了个正着。

“混口饭吃而已,就不要查水表了。”安叙笑喷道。

“水表?”

“不是重点,总之口头教育一下就放了吧!”安叙摆了摆手,“我倒觉得这些人挺有用的。”

夜莺之喉其实叫夜莺之耳更贴切点,混在人群中放出流言引导舆论的手段太琐碎,要说“喉舌”,安叙觉得这些游吟诗人能当得更好。

“需要搞个机构审核一下他们的演出内容,剔除特别血腥、反人类的……具体标准可以今后再仔细讨论。这个机构,”她想了想,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就叫广电吧。”

“‘广’是广播,电是指您的力量吗?”夏洛特正直地问。

“电嘛,会有电的。”安叙回答。

她去找了“电力解析及其实际应用研究所”,也就是物理学家加文负责的那一块,向他们大致讲了讲扩音器和广播电台的原理。加文等人听得眼睛发亮,运笔如飞,但写完后却对安叙加紧研究这一块的命令有些犹豫。

“是这样的,大人,”加文解释道,“之前亚伦先生和圣洁者大人去兽栏挑选一只地松鼠饲养,据说可以让亚伦先生的精神好起来,刚巧我也在兽栏感悟电网的运行与动物的机动性可以对电力运行进行的影响,于是我们就碰上了,我们一见如故……”

安叙抬起一只手,说:“这段跳过。”

“噢噢,好!后来我们去了炼制钢材的钢铁厂,那里非常热,我们明明穿得不多都除了一身汗,铁矿被高温烧化以后变成了金红色的耀眼液体……”

“直接告诉我结果,”安叙扶额道,“简单明了快速地说结果,马上。”

“所以我们正在研究通过通电给某种材料加热使之可以发光的照明用具。”加文一口气说完,眨巴着眼睛看着安叙。

安叙久久无语,用看爱迪生在世的目光看着加文,直看得他开始紧张地搓手。再次被土著震撼的领主大人按了按他的肩膀,说:“加油干,我看好你。”

而入秋后最大一件事,便是圣洁者要离开了。

爱丝特与安叙辞行,在地图的汶伽罗防线与阿铃古之间的某一处圈出一个小点。那个位置离汶伽罗防线有一定距离,但一旦修好两者之间的道路,到那里去也只有一两天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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