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错位的世界（1 / 2）

龙小君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呆呆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忽然他看到天空中有一只小鸟在胡乱飞着。不一会儿这只形单影只的小鸟就落到了龙小君坐着的长椅上。

龙小君看着这个和自己同样孤单的“邻居”，自言自语道：“天是冷的，心是寒的，你为什么不离开呢？”

小鸟像是在找东西一般低着头在长椅上啄了几下，龙小君看了一会儿，苦笑着对小鸟说：“原来你也在找东西啊？”

龙小君顿了一下继续说：“丢了东西，就要找回来对吗？可我……真的有那资格吗？”

说完龙小君就把手慢慢伸向小鸟，他想抚摸一下这个和自己“同病相怜”的小鸟。可当他的手临近时，小鸟却“呼啦”一下飞走了。

久久的……看着渐行渐远的鸟儿飞向无边无际的天空，龙小君开始打开心结，直到鸟儿消失在视线里，龙小君发现，自己渐渐释怀了。他的脸上露出笑容，笑得很惬意，那是一种全部身心都得到解脱的表情。

龙小君仰望着天空，在心里对那只已经不知所踪的鸟儿说道：“有的东西，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对吧？因此你才会义无返顾地踏上新的路途。即使被落下，即使被抛弃，即使前路漫漫，也要勇敢前行，对吗？一个人，会很孤单，但也不会有负担。没有期望，就不会有失望，也就不会有伤害或者被伤害。所以到最后……能够承受你一切的那个人，只有你自己！”

很难说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恍惚间龙小君像是找到了答案，那个促使他来到这么陌生城市的答案。

龙小君展开双臂搭在长椅背上，然后依然静静地仰望着天空。不过，同样灰蒙蒙的天空，龙小君却看到了缤纷的色彩。

一念间，会改变很多东西，快乐或者不快乐，心态不同结果也就不同。就在龙小君安静享受的时候，一个声音却打破了这份清净。

“龙……小君？”

龙小君缓过神来，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马路对面一个身着运动衣、运动鞋的女子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龙小君瞧着女子的身形，想不出她是谁，可再往上看，女子圆润的脸颊让他越看越熟悉。

“胡静？”龙小君尝试着问到。

女子并没有直接回答龙小君，而是惊喜地大叫道：“哇！还真是你啊，龙小君！”

看到对方的反应，龙小君也确认对方的身份了，信小琰的大学室友——胡静。

胡静快步走到龙小君面前，同时龙小君也赶紧起身。两人都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打量着对方。旧友的重逢让两个人都喜上眉梢。

胡静激动地说道：“太难以置信了！刚我还想会不会认错人了，没想到真是你啊？上次见面还是在大学里，一晃这都几年了？你可真是没变样，还是那么帅气。”

龙小君也激动地说道：“我也没想到是你啊！我还想呢，我到这儿没几天啊，怎么会有人喊我名字啊？老实说，我第一眼没认出你来，我叫你‘胡静’的时候，你要不搭腔我都不敢认你。”

胡静傻笑着说：“你看你，我说你没变样还是那么帅气；你却说你不敢认我。怎么那么不会说话呢？”

龙小君赶忙解释说：“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根本就没想过你会在这个地方出现。我一直觉得我再见到你的几率跟火星撞地球差不多，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准备。”

胡静“嘿嘿”一笑说：“哎呀，你用解释了。”接着她捏捏自己肉嘟嘟的脸说：“我跟大学那阵比确实是变了不少，不过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是当妈的人了。”

龙小君大吃一惊，问道：“你都有宝宝啦？哎呀，祝贺祝贺。嗯……这么说我是当舅舅的人喽？”

胡静大笑道：“哈哈，龙小君，你想当哥哥我也不让啊！”

接着龙小君指了指胡静的穿着说：“难不成你中午还跑步啊？”

胡静含笑点点头说：“嗯，孩子被接到奶奶家去了，趁有空就出来跑跑步，减肥嘛，不然你可就真认不出我来了。”

龙小君又问道：“这意思就是说跑完步再吃午饭呗？”

胡静叹口气回答道：“咳，还吃什么饭啊？不吃饭还长肉呢。一般孩子不在家的时候我就三餐变两餐，中午这顿不吃了。等跑完步再活动一下午，晚上回去吃点素的就可以了。”

胡静说完后，龙小君看了看四下无人的环境说：“哇塞，你要在这么荒凉的公园里活动一下午啊？就不怕有歹人图谋不轨？”

胡静再次大笑起来：“哈哈，龙小君你可真会想，就我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还有对我图谋不轨的人，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可惜，我现在是徐老半娘啦！早没人看得上啦。”

龙小君先是笑了笑，夸了胡静一句“风韵不减当年”，忽然又一脸不解地问道：“对了，你怎么也在秦水？嫁到这里的啊？”

胡静笑着回答说：“我家就是秦水的，一出生我家就在这儿了！”

龙小君吃惊地说道：“你家也是秦水的？我怎么从来没听人说过？”

胡静说：“你没问，自然就没有人说喽！反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龙小君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说起，皱着眉头苦思冥想整理事情的来龙去脉。

胡静看着龙小君犯难的样子，坏笑着问道：“不会是因为信小琰才来的吧？”

听到胡静这么问，龙小君长出一口气，说道：“也算是……”

“这算什么回答啊？不过你走运了，我知道信小琰在哪儿，我带你去找她？可我要提醒你啊，她和当初你认识的那个信小琰已经大不相同了。很多……都不同了！”

胡静不会知道龙小君其实已经见过信小琰了并且知道了她嘴里的那些“不同”，所以她善意的提醒没有得到龙小君的回应。龙小君微微低着头只是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让胡静有些吃惊。

胡静追问道：“怎么？你对信小琰的事不感兴趣？”

龙小君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反问胡静：“你还和她有联系啊？”

“哎，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我知道她在哪儿，当然和她有联系了。并且我还要告诉你，我俩打小就是好朋友，家是住在一起的，父母在我们出生前就互相认识，后来我俩又同上的一所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是名符其实的‘发小’。”

胡静的一番话有让龙小君吃了一惊，他支支吾吾地说道：“是……是吗？我……怎么没听信小琰说起过？”

胡静笑着答道：“那是因为我们两个有言在先。你知道的，大学里哪里来的人都有，女生心眼小的人也大有人在，我们俩不想因为关系亲密就被人怀疑搞小团体，也不想因为这个被孤立，所以在大学里就没跟任何人说起我们这层关系。”接着胡静顿了一下后继续说：“其实……那年寒假的时候，信小琰还问我要不要和你说明我俩的关系。我说你是她男朋友，我尊重她的意见，她说她会找机会跟你说。只可惜后来……她再也没找到机会跟你说了。”

说到这时两人的脸上都没了笑容，龙小君更是一脸凝重。

龙小君缓了一会儿说：“六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快得让人接受不了。”

胡静说：“对啊，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过了这么多年，可能你已经猜到了，信小琰她……已经结婚了。”

龙小君平静地看着胡静说：“嗯，我知道，我们已经见过面了，而且我也见过她老公了。”

这下轮到胡静大吃一惊了：“什么？你……你们见过了？什么时候的事？”

龙小君想了想，从整件事中找出一个“线头”，然后问胡静：“你认识车璐璐吗？”

胡静用力点点头说：“当然，她和我、信小琰还有我们另外一个朋友，我们四个人是一起长大的！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龙小君叹了口气说：“这件事，车璐璐算是个开头吧！”接着龙小君就把自己怎么遇到车璐璐，再怎么通过车璐璐又遇见信小琰的经过向胡静一五一十说了个明白。

胡静听完后，一屁股坐到长椅上，感慨道：“这样的事，好像跟讲笑话一样，怎么说发生就发生啊？”

然后胡静又看着龙小君说道：“看起来，你和信小琰的缘分还没断干净啊。”

龙小君坐到胡静旁边，连连叹气说：“我俩，好像注定要与众不同，从第一次见面到这一次重逢，每次都是不按常理出牌。也不知道老天爷怎么想到，总是搞得我俩说足无措。”

“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啊？听你的意思，信小琰是不打算再见你了？”

“算是吧，她都已经求我离开了，我还能赖着不走吗？”

胡静想了一下说：“也对，当初你把她伤得那么深，就算感情再深，也弥补不了她对你的恨意。”

胡静这话，说得龙小君扎心，可他却并不认同，虽然嘴上不说，但龙小君心里却觉得横在自己和信小琰之间的，不会是“恨”。

“那会是什么呢？”龙小君在心里默默地问着自己。

这时胡静把头转向龙小君，有些责怪地问道：“当初你为什么离开她啊？”

“离开”这个词让龙小君不由的苦笑了一下，他说：“离开？我不是离开她，而是没能等到她。”

胡静一头雾水，问道：“什么意思啊？”

龙小君扭过头认真地看着胡静问道：“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你有耐心从头听到完吗？”

“如果你愿意说，我就会一直听到完。”胡静一脸轻松的说到。

龙小君回过头，深情地看着天空，回忆着关于过去的一切，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始诉说这六年来他的全部经历。

不是一件，不是两件，是全部。龙小君从当年回到家中就要面对父亲过世开始以及生活的困局开始，再慢慢谈到那段期间信小琰冷淡对他的刺激，之后又讲了黄锐的出现带给自己的温暖，还有黄锐六年的坚守与陪伴使得自己能心无旁骛地专心创业，最后就是近一年来的所发生的事情：龙小君自负导致的绝境，黄锐是如何牺牲自己，他是如何在大家的帮扶下挺过难关。并且龙小君还对胡静说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他告诉胡静这就是为什么自己会坚持来秦水这座城市的原因。

龙小君尽量用最简洁的语言把故事说完，但还是用了两个多小时。结束时龙小君深情地说道：“我相信，如果我们的关系维持的够久，让她知道我遇到的困难，信小琰也一样会舍弃一切来陪我。可惜，时光不能重来，我终归是等不到她了。”

两个小时里胡静不发一言，默默地从头听到尾。胡静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且不安，甚至不由得悲伤起来，因为胡静从没想过现实中生活还有这么曲折的一面，相比于自己的安逸，龙小君的世界实在太过艰难。而且已然“孤身一人”的龙小君跑来陌生的秦水市寻找慰籍时，得到的却是最残酷的真相，单就这一点来说，已经让人很难接受了。

“他一定很难过吧？”胡静心想。

可当唏嘘不已的胡静转过头去看龙小君时，她却突然发现，龙小君脸上只有平静，给人感觉就好像龙小君刚刚讲得那些都是别人的故事。

安静的午后，阳光从天空中扒开一道裂缝，将一道金灿灿的光芒留在龙小君的脸上。迎着温暖的阳光，忽然间，龙小君轻轻闭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

一旁的胡静被这干净的笑容感染了，刚刚脑子里杂乱的声音一时间都消失不见了。

胡静问龙小君：“怎么突然笑了？”

龙小君睁开眼说：“昨天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信小琰张口说了我们再次见面后的第一句话。当时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会是我忍不住先张嘴呢。”

“想到她了？”

“嗯，一个不小心习惯有她存在的世界了。虽然知道分开是必然的，但看来还得花去好些力气才能适应孤独的滋味。”

“那你和她说明一切不就得了？从头到尾说个明明白白。相信我，哪怕你们做不成爱人也可以做朋友，至少这样……她就能以朋友的身份陪在你身边了。”

龙小君笑笑说：“我终究是一个要离开的人，何必呢？”

胡静劝道：“即便是离开，你也要给她一个能够接受的理由。”

可龙小君却说：“离开不需要理由，那些所以然的理由不过是为了安慰那些不甘心的人。”

胡静看着龙小君，许久过后才缓缓开口：“龙小君，你能忘了她吗？”

龙小君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头说：“她在我脑海里的每一个片段，都是可忘而不敢忘的。忘了，我的生命就不再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