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 / 2)
谢简出院那天,只有秘书陪着他。天气冷,他只着了一件单薄的黑色风衣,面部表情冷峻又严肃。
秘书问他是要回公司还要回家。
家?他自嘲地笑了笑,问:“回公司吧。”
半道上,他突然侧过脸问秘书:“你说,这世上有后悔药卖么?”
“谢总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来了?”
秘书的疑问让他自己也觉得好笑,摇了摇头:“没什么,随口问问。”
谢简想起那次的香港之行。他拍好镯子后,回到酒店的房间里呆了整整一天。明知道那天与她有约,却不敢面对。之后他将手机关掉,与外界隔绝一切联系,本想清净一会儿,脑海里却不停闪过这几年来的婚姻生活,全是她的影子。
她越表现得无所谓,他就越想疏远她,欺负她,看她为自己伤神。结婚的第一年,她像只永不知疲倦的小鸟围着他转,布置新房,学习做饭,总是扎着马尾,双眼晶亮,充满活力。第二年时,她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每个月都会试图挑起和他的争吵;第三年时,她开始学会和他和平相处,生活套路一成不变;第四年时,她像一颗逐渐失去水分的饱满果子……诸如此类的细节,还历历在目。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她对他的感情,从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谢简想,其实他和他的父亲是同一路人,谁也不比谁高贵。
他们都愧对了发妻,却总认为生活才是罪魁祸首。
事已至此,不怪别人。世上怎么会有后悔药呢?重来一次,他还是不会珍惜,跟条疯狗一样折磨自己与他人,捏着别人的爱胡作非为。
——
谢简最后还是让司机掉头,回到了公寓。
室内冷清无比,没开暖气,所有的物品都没动,却明明少了些什么。他捧着热水杯,偶然间发现那对仓鼠被分进了两个笼子里。
谢简回到卧室,拿起搁在床头的相框,仔细摩挲。躲在树背后的小女孩儿偷偷注视着操场上踢足球的男孩儿。他看着看着,眼前又是一片模糊。
人有相当多的时候都在犯贱,拥有的时候疯狂挥霍,等失去了,又疯狂地试图挽回。说到底,还是自私。
他在卧室的窗前坐了一下午,在傍晚之前,拨出了那个早就烂熟于心的号码。
接通之后,他平淡地开口:“苒苒,离婚之前,我们去趟青海湖吧。”
——
萧瑶拍完戏,已经是半夜一点多。打开手机,里面有五个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这时,导演走过来,拍着她的肩膀说:“小萧,好好演啊,我很看好你这个角色。”
她端起笑容:“谢谢导演,我一定努力。”
“你是个很有天赋的演员。”导演笑了笑,指着外面的车,“就这样,我回去陪儿子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回到车上,萧瑶点开短信。
助理在一旁高兴地说:“杨导真的很看重你啊。现在你的话题性又好,这部戏播出去,到时候资源就源源不断,片酬也会跟着上涨……”
“丫丫……”萧瑶红着眼睛看向她。十分钟前,她刚结束一场哭戏,双眼还肿着。
“怎么了?”
“丫丫……”
“萧瑶姐,你到底怎么了?”助理见她的表情不太对劲,急忙问道。
萧瑶又哭又笑,大口大口地喘气,最后扯过纸巾胡乱在脸上擦,睫毛膏糊了一片。过了会儿她摆着手,语调轻快:“没呢,我入戏太深了,还没缓过神来……”
“萧瑶姐,你这是太敬业了。”小助理故意笑她,“以后闯出中国,奔向好莱坞的任务就交给你啦。”
一点多的时候,沈南拿着外套从酒吧里出来。他高兴,和几个酒肉朋友多喝了两杯。今天下午,他给许若棠打电话,第三次向她表白。令他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说,我们可以试试看。
试试看……这三个字在他的心里炸起了千层浪。许久之后,他平静下来,整个人却像被掏空了一般。在离开酒吧之前,他下意识便想到了萧瑶,觉得应该把这个消息分享给她。
他倚在车旁,给她打电话,她不接,他便发短信,说小爷我也是脱单的人了。
发完之后,沈南便莫名地后悔了,可短信已经送达。他看着手机屏幕,发自内心地笑开。他喜欢了这么久的女人,今天答应和他在一起了,多高兴的事啊。
真高兴啊。他高兴得都不知所措了。
——
“苒苒,离婚之前,我们去趟青海湖吧。”
秦苒握着手机,站在地铁口旁的路灯下,迷茫到无法辨认方向。她沉默了很久,说:“你知道的,晚了。”
是啊,晚了。她都这么伤心,绝望很长一段时间了,他却在这个节骨眼跟她说,我们去趟青海湖吧。
去青海湖干什么呢?重走一遍他曾经没有过她的青春岁月么?这场婚姻教给了她一个很重要的道理:不要试图去感动不爱你的人。否则永远都是飞蛾扑火,自取其辱。
其实她和他,从未相爱过,该怎么装作相安无事地一起旅行呢?
她挂断电话,擦了擦眼角的泪,大步往地铁口走去,隐入人群中。
秦苒本来以为今晚又会平凡地度过,可她刚从电梯出来,便在门口亲眼见证了火辣的一幕。沈凝溪被一个混血帅哥压在门板上,高跟鞋连带着她的手提包掉在一旁。两人忘情地接吻、抚摸,旁若无人。
“等等,我朋友回来了……”沈凝溪推开男人,尴尬地往秦苒的方向看去,与此同时混血帅哥也不满地往后看。在沈凝溪开口之前,秦苒干笑一声,指了指电梯,急忙往后退:“你们好好培养感情……今晚我回我爸妈那里。慢慢来啊,别着急。”
回到电梯里,秦苒松了口气,捂着发烫的脸颊使劲呼吸。
七点多的时候,下起了小雨。秦苒从地铁口出来,往父母家的方向走去。这里临江,却很冷清,不敌对岸繁华;即便是到了下班高峰期,行人仍旧寥寥无几。一旁有个卖馄饨的小摊,从她上大学时就有了,卖了六七年的馄饨,风雨无阻。
她不急着回家,便坐在小摊的塑料凳子旁,要了一碗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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